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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当胶囊细碎的片屑在舌头下化成一团极小的泥,并被口水冲刷走之后,贺顿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大功告成了。

  贺顿酥胸寒冷如霜。她向天花板眨眨眼睛,让那个飘逸的自己归位。现在,她是统一的,她要进行酝酿已久的谈判。

  钱开逸彻底醒过来,一睁眼,看到贺顿目光迷离地躺在身边。

  "多长时间了?"钱开逸轻声问。墙上就有挂钟,他不愿去看,要享受被人告诉的安逸。

  "不知道。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贺顿也不去看钟,轻声回答。

  "你为什么不睡觉?"钱开逸问。

  "这里不是我的家。"贺顿回答。

  "你安心睡吧。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钱开逸说。

  "我有自己的家。"贺顿坚持。

  "你好像不大高兴?"钱开逸说。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贺顿说着,起身上卫生间。她把粉色丝绸的被罩掀开,空出一大片床单。

  钱开逸说:"冷。"

  贺顿就把被子整个撂到了钱开逸身上,这样她原本卧着的那块床单就彻底裸露出来。贺顿穿上拖鞋,走出房门。临出门的时候,把卧室的灯打开了。

  "关上。"钱开逸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因为双层的被子压在身上,他有一些鼻音。

  贺顿已经走出去了,留下一句:"你不会自己关啊?那么娇气。"男人女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说话就放肆起来。

  钱开逸不喜欢强烈的灯光,加上双层被子捂得燥热,干脆趁机爬出被窝透透风,就起身去关灯。他坐起披上睡衣,就在袖子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僵在那里。

  粉红色的丝绸被单上,有一小片绛红色的血迹,沁入丝绸的肌理,虽然已经干涸,依旧触目惊心。

  贺顿走了回来,说:"你干什么呢?"

  钱开逸说:"看。"

  贺顿也俯下身来看了看说:"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别看了。小心受凉。"

  钱开逸躺下了,搂着贺顿说:"没想到。"

  贺顿说:"为什么?应该想到的啊。"

  钱开逸说:"看你一副江湖闯荡的样子,不知道你还洁白如雪。"

  贺顿说:"看你紧张的,是不是觉得要负责任啊?"

  钱开逸信誓旦旦:"我不怕负责任。"

  贺顿说:"别那么紧张。我不用你负责任。是我自愿。"

  钱开逸说:"我再看看。"推开贺顿,戴上眼镜凑到床单上看个仔细,甚至还用鼻子闻了闻。

  贺顿有点紧张,因为她的药囊里灌的是红墨水,红墨水是有一点酸味的。马上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怀疑是假的啊?"

  钱开逸说:"怎么出血这么少呢?我以前睡过的一个处女,单子湮湿了一大片。"

  贺顿说:"你以为这是杀人,血流漂杵?总共就那么大的一点地方,能出几滴血就了不起了。你碰到的那个处女,可能是个假的。现在,很多人做手脚。"

  贺顿说这些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知道贼喊捉贼这招厉害。

  钱开逸本来正怀疑贺顿处女之宝的真假,见贺顿自己挑明了,也不甘示弱,说:"你说别人是假的,我怎能知道你是真的呢。"

  贺顿笑笑说:"你当然可以怀疑我呀。"

  钱开逸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贺顿说:"那我问你,当初那个血流成河的处女,为什么没有成为你的新娘?"

  钱开逸叹了口气说:"她以为跟我亲密了,就身心放松马放南山,很多毛病就暴露出来。我这个人,心好,但是眼毒。眼里容不得沙子。坠入情网,会使人的心灵倒退十万年。十万年之前,我们是什么?是虫子还是落叶?是海虾还是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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