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终结               64奔丧   


         

  这天刘义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原金三角国民党残军第三军军长、大名鼎鼎的李
文焕将军不幸因病辞世。李将军同刘义的岳母是表亲,所以刘义决定立即返回金三
角奔丧。

  刘义的决定中止了我在曼谷的采访。对我来说,暴动知青的谜底并未完全揭开,
那群人除了宫齐外,其余人后来命运怎样?那支神秘的“赤军”到底怎么回事?我
能找到他们和彻底揭开谜底吗?

  刘义告诉我,听说赤军也是一支打着红旗的革命队伍,队伍里也有许多中国知
青,在金三角也许能打听到这些人的下落。

  刘义的话决定了我的去向。

  于是一个溽暑蒸腾的旱季傍晚,我们登上一辆从曼谷开往金三角的夜行长途客
车。

  客车像一艘夜航的潜水艇,徐徐滑进柏油马路的航道。我问刘义:在游击队蛮
光监狱,你既然甄别出狱,为什么还要做逃兵?

  刘义的脸被窗外晚霞燃烧着,看得出他有些兴奋。他说:因为内地人保组(公
安机关)发出一份通缉令,要求逮捕和引渡反革命分子侯景贤。在那样一个“大清
洗”时期,许多人仅仅因为受到怀疑就给枪毙了,我如果再次被捕能有什么好下场
呢?所以我听到风声的当天晚上就逃下山去。

  我说:你准备去哪里?投奔谁?还是打算……叛变?

  他苦笑说:我在山里转了三天,竟然无路可走,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就这样,老知青侯景贤为了逃脱再次被捕的命运,他在山里躲躲藏藏地走了三
天,第四天壮着胆子闯过萨尔温江河谷。不料迎面遇上一支敌军巡逻队,他做了俘
虏,被扔进L城军事大监狱。

  在L城矗立着一座穹形尖顶的欧洲古堡,在荒凉的暮色中像一座孤岛,它就是
金三角赫赫有名的L城军事大监狱。

  这座堡垒是英国殖民者专门为镇压当地人反抗所建造的监狱,迄今已有两百年
历史。在囚犯眼里,它就是血腥、恐怖和暗无天日的代名词。

  当沉重的牢房铁门在犯人身后哐当一响,那个名字叫做“侯景贤”的游击队逃
兵就消失了,代之一个外号叫小黑的知青犯人,编号是第227号。



  新犯人被推进牢房的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迎面扑来的恶臭几乎让他呕吐起
来。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关错了地方。这时有人过来拍拍他肩膀,不怀好意地说
:老兄,欢迎来阿秋筒(特别牢房),你的新生活从此开始了。

  新犯人问:你是谁?

  他答:我是耗子。耗子是你爸爸。

  四周响起一片怪声哄笑,还有乱糟糟的口哨声。有人扑上来摁倒他,小黑一拳
打过去,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紧跟着开始一场混乱。当所有人都像死鱼一样大张着
嘴,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有人向他伸出一只手来说:认识一下吧,我叫李大龙(宫
齐),他们叫我“耗子”。

  过去在游击队监狱,你的心里总还抱着一线希望,经过复查也许还能重新获得
自由。

  而政府军的L城军事大监狱却不一样,这里的犯人既有毒贩、杀人犯、强盗土
匪,也有形形色色的反政府武装、国民党残军和游击队俘虏。

  总之都是危险分子,重刑犯,如果不是遇上特赦和政府宽大处理,你就等着变
成一个老犯人吧,胡子花白,然后在牢里腐烂掉。总之,你根本没有可能活着走出
监狱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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