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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走了出去。王迎香已经率先离开了,只留下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两个人先后坐到以前常坐的那块石头上。他忽然发现她似乎哭过,正疑惑间,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犹豫着接过来,那是一封战地来信,信封上依稀能嗅到烟火的气息,信封的一角被烧掉了,经过多次辗转,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举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不知所措。

  王迎香没好气地说:让你看你就看,磨唧个啥?

  他不明真相地打开了信。原来这封信是李志写的,李志在信中说:接到王迎香的信感到很突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将入相了,他只知道王迎香去执行任务,并不知道她是打入敌人内部。他现在是师政治部主任,同时也祝贺王迎香再一次归队,并希望她努力进步。信的末尾还轻描淡写地说解放郑州后他就结婚了,妻子是他们的战友刘洋,她认识。最后还真诚地祝福她在革命队伍中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刘克豪看完信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想安慰她几句,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把夺过那封信,几把撕了,顺手扬在风里。那些经历过硝烟和战火的纸片纷纷扬扬地四散飘走了。

  她突然大哭了两声,没头没脑地冲他说:你们男人都是骗子!

  说完,“笃笃”地拄着拐走了。

  第十五章 北上

  刘克豪和王迎香几乎是前后脚出院。

  刘克豪早两天先出的院,此时他已经被任命为剿匪团的团长,任务是重新回到东北做最后的剿匪工作。接到新的任命时,他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原因是许多受伤的战友出院后,几乎都没有被安排回归原部队,不是去了地方,就是被编入到新的部队里。解放大军拿下南京后,就一路高歌猛进,向南,再向南,现在的队伍已经杀到海南岛了,即使想归队,追赶前行的队伍也是很困难的事。于是,部队留守处便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给他们重新安排了工作。

  在刘克豪出院前,留守处的一位主任找到他谈了一次话。当他知道让自己去东北剿匪时,他的心里突然就敞亮了。他随着国民党的部队撤出东北时,就知道那里留下了许多国民党的残兵败将,当年军统局东北站的马天成和尚品就是奉命留在东北,然后率领一支规模小小、却很精干的执行队杀出了沈阳城。

  当年,他离开沈阳后,就立即把这一情报及时向组织作了汇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忘记马天成和尚品率领的队伍。虽然东北解放了,那里的局面却一直很混乱,国民党的残部不断地骚扰着新政权。

  刘克豪可以说是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剿匪任务,他决心要亲手抓获马天成和尚品,否则将成为他的一块心病。尽管目前他还不知道马天成和尚品是死是活。

  出院前,他去和王迎香告别。目前,两个人的关系比较说不清楚,不仅别人说不清,就是他们自己也搞不清爽。按理说,他们在一起工作、生活了那么久,应该说相互间知根知底吧,可他们却始终没有提出结婚申请;作为普通战友,他们又是如此地惺惺相惜。这也就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很微妙。

  当刘克豪出现在王迎香面前时,王迎香已丢了拐杖,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的一棵树上,她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

  刘克豪站在离她三两步远的地方说:这回咱们是真的分开了。我接受了新的任务,要回东北。

  她听了他的话,一点也不吃惊,反而说道:剿匪团长同志,我向你表示祝贺。

  他没料到,她竟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任务,就冲她笑了笑。自从得知她暗恋的李志结婚后,他在她面前就显得很虚弱,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觉。总之,这种感情很复杂。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该和她怎样道别。

  她悻悻地看着他说:这回你终于把我丢下了。没有了包袱,你该高兴了吧?

  他抓抓头,喃喃道:怎么可能呢?其实咱们在一起工作,大方向还是好的。

  她仰着脸,努力不去看他:那你就告别吧。等你说完告别的话,我还要回病房换药呢。

  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可一时又不知从哪儿说起,憋了半天只说了句:那啥,你以后多保重,咱们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说完,他转身走了,头都不敢回的样子。

  她冲着他的背影,很有内容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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