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歌文集 附录           活出尊严 


              
                              作者:郭小林

    谈歌自从以诸多的工业题材小说奠定了他在当代文学中的地位,并以《大厂》
夺得《小说选刊》1997年度大奖后,并没有沉浸于自我陶醉之中,而是在殚思极虑
如何超越自己,怎样有新的突破。如今他的苦思终于有了结果——这就是刊登在
《中国作家》今年第5 期的中篇小说新作《年初》。

      《年初》在场面和人物上,延续了《年底》(见《中国作家》1995年第3
期)的设置,可以看作其姐妹篇,但在这通篇充满浩然之气的新作中,周厂长已不
仅是那个性格火爆的耿直汉子。他多了忧患也多了思索,他固然能够几个月不吃肉,
用工资支援最困难的工人,但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在外商10万美元年薪的诱惑面前保
持清醒,为了全厂8000工人的命运宁可冒着被市领导、工业局领导视为引进外资的
障碍而遭处分的风险,也要维护广大工人群众的正当权益,并且以自身的人格力量
感动了本厂的刘书记,两人共同说服了上级领导,同时大力推进企业的技术更新和
经营管理改革,为国有大型企业在危机和困境中拼杀出一条血路。

    为什么说是血路呢?因为不仅在这场生死之战中,周厂长实际上是不惜以身殉
之,而且,如果拒绝被外商吞并的努力失败,全厂工人中的7000人将被解雇,他们
之中又将有多少人被推到生死关头啊!

    这就把一个非常严峻的所谓“灵魂的拷问”逼到了作者、主人公甚至我们每一
个读者面前:在全社会都在追逐金钱的时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比金钱价值更高的
东西呢?许许多多的人  也许会在口头上不得不说,啊有哇,道德、良心、正义…
…呀!但内心想的却是:说他妈什么也没用,还是“曼内”体“(钱)是真的!

    然而,生活中真的不惟利是图,不信奉金钱至上的也还大有人在,闻名的就有
何祚庥等科学家向伪科学宣战、六科学家揭露邱满囤鼠药、钱钟书先生拒开他的作
品讨论会……以及杜丽丽为救学生而献身,等等。即使是在商言商的人们当中,也
并非一概都是夏洛特和老葛朗台式的人物,其中还是有人在人民利益民族利益与个
人利益发生冲突时能够牺牲个人利益的。所有这些人,才是我们民族的脊梁!可见,
周厂长这类人物,不能简单地仅仅看成作者理想化的虚构,而是对现实中真实存在
的先进分子的讴歌。

    无论一个人、一个工厂,还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活得有尊严,有骨气!
改革开放当然要搞,引进外资也很必要,在引进外资时必要的适当的让步也是可以
的,但绝不能以丧失人格、以损害全厂全市乃至全国人民利益为代价。鸦片战争以
来,这样的例子已不胜枚举。最可恨那些贪官污吏,他们正是不惜牺牲人民的利益、
国家的利益以换取外商的贿赂。《年初》中的外商之所以高悬10万美元赏金,恰恰
是因为有大量为了这赏金连爹妈都敢卖了的腐败分子趋之若鹜啊!

    处理好开放引资与保持尊严的关系,关键是对人的尊重与关怀,这不是摆花架
子说说玩儿的那种、更不是借口尊重人却偷换概念成了只尊重他个人或少数几个官
员。我们说的尊重人,指的是大多数人,是每个工厂里的普通工人,每个单位里的
下级干部和职工,每个城市的广大市民百姓,指的是人民。任何的改革措施,无论
是破产、兼并、裁撤员工、精简机构……都应当优先地充分地考虑他们的合法权益
和切身利益,否则,就很难说是一个好的措施、一个成功的改革、一个历史的进步。


    在香港回归祖国怀抱的今天,我们要活得更有尊严,这尊严不是靠煽动狭隘民
族主义情绪,而是靠更充分地尊重我们的每一个普通人,更自觉地维护全体人民的
根本利益。这,就是《年初》给我们每个读者的深长而有益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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