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 /谈歌 著

第七章(7)



  田鹏远起身推开怀中的欧阳筱竹,将木盆端起,走下河岸,放入了水中。木盆漂浮在水面上,轻轻地荡漾着,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后,正要用力向河中心推去。这时孩子却突然放声啼哭了起来。

  欧阳筱竹惊恐地连爬带跌地扑下水中,她把木盆中的孩子重又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顿时泪雨滂沱。

  田鹏远一旁也是泪如雨下。

  过了良久,在母亲的怀里,孩子的哭声渐歇。欧阳筱竹流着泪水解开衣扣,把乳头塞进孩子的小嘴里。

  孩子吮着奶,脸上甜甜现出了微笑,渐渐地睡着了。

  田鹏远又将孩子轻轻放入了木盆中。

  欧阳筱竹不放心地问道:“你敢保证,孩子真的会被好心人搭救上来吗?”

  田鹏远自欺欺人道:“这条河数百公里以内水势平缓,木盆顺水漂下是不会翻沉的。孩子的性命可确保无忧。待天一放亮,沿岸自然会有人发现,将她救起的。”

  田鹏远心中却明白,孩子这一去,生死茫茫,再难相见。是死是活,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了。即使天亮后侥幸有人搭救,也是远离青川市,至少在数百公里之外了。

  他悲伤地轻轻将木盆推离了河岸。木盆在水中旋转了几个圈,随即向下游漂去。越漂越远,转眼间便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消失在了水雾缭绕的夜色中。

  欧阳筱竹撕心裂肺地喊叫了一声“田甜”,随即眼前一黑休克了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李辉在田鹏远夫妇前脚一出门,后脚便暗暗尾随而来。

  李辉当初含愤离开青川市后,便不时地潜伏回来,暗中关注着田鹏远和欧阳筱竹的一举一动。欧阳筱竹无故请假在家,足不出户,让他心中疑窦丛生。后来又见田鹏远请了一个老妪来照顾妻子,便料定这其中必有文章。

  果不其然,工夫不负苦心人,李辉终于等来了机会。

  他隐在一棵树后,将二人的所作所为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强自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自忖道,田鹏远啊田鹏远,这下可总算让我抓到了你的把柄。我一定要把你做下的这件见不得人的丑事公之于众,叫你们夫妻二人今生今世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他对田鹏远可谓是恨之入骨,而欧阳筱竹的背叛也令他耿耿于怀。本来他对欧阳筱竹还抱有一丝幻想,可不知田鹏远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眼见着她对田鹏远越发地死心塌地起来。

  此时见田鹏远将盛放着亲生骨肉的木盆放入水中,顺水漂下,知道他这是欲图弃婴。李辉忙转身骑上自行车,沿着河岸悄然向下游狂奔。他想,你田鹏远想掩饰丑行,我却偏偏不让你得逞。

  李辉追踪着那个木盆,在下游的一个狭长的水面处,他扔下车子,三步并作两步跳入水中,游过去将婴儿打捞了上来。

  李辉湿淋淋地上了岸,他解开襁褓查看了一下,发现是个女婴。他久久端详着婴儿粉嫩的脸蛋,一个新的报复计划在头脑中形成了。看着女婴那娇美的面容,他取消了借此事使田鹏远身败名裂的想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等待着这个襁褓中的女孩渐渐长大,他要娶这个女孩子为妻。他要糟蹋、蹂躏、奸污田鹏远的女儿,还要让她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比让他直接去报复田鹏远本人更让他感到复仇的快意。不能娶欧阳筱竹,他要用她的女儿来补偿。

  他用双手把女婴高高地托举在半空中,禁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他又立即马不停蹄地潜回青川市,把这个女婴于当夜就送给了鸿图造纸厂的看门人祁师傅。李辉谎称自己是女婴的父亲,并编造了一大堆令人同情的借口,才最终打动了那个性格执拗的看门人。他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田鹏远恐怕连做梦也想不到女儿会插上双翅,转眼间就又飞回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此后,李辉又去了南方,一走便是若干年。但李辉仍是不时地潜回来,打听一下田鹏远夫妇的最新动态。并每次总是忘不了特意到祁师傅家中,看一看那个日渐长成的女孩。眼看着祁莹越长越是楚楚动人,他总是抑制不住冲动地去搂抱她、亲她。若不是有祁师傅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他恐怕早已对她做出了不轨之事。

  在这期间,李辉还调查出了那一伙流氓系受一个叫程北可的人指使。而程北可也曾在鸿图造纸厂工作过,并与田鹏远关系密切。昔日的一切如今都昭然若揭。但田鹏远也早已高升为青川市长。此时要想扳倒他,无异于蚍蜉撼树,更是难上加难了。

  一年前,李辉又回到了青川市。这一次与往日不同,他大摇大摆地回来,并在母校的校庆会上做了一名不速之客。他也终于面对面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欧阳筱竹。

  尽管时过境迁,但李辉对欧阳筱竹依然是涛声依旧。在南方经商的这十多年,他可谓是阅女人无数,但却总是不能对筱竹忘情。校庆会上欧阳筱竹光彩照人,气质益发优雅,一见到欧阳筱竹,他才明白自己仍是那么强烈地爱着她,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包括她的女儿祁莹。

  爱之弥深恨之弥切,李辉旧情复炽,他一方面又展开了对欧阳筱竹的爱情攻势,另一方面抓紧着复仇。与上一回正好相反,这一次他在暗,田鹏远在明。他要给不可一世的田市长戴上一顶人人耻笑的绿帽子,他要和田鹏远之间展开新一轮争夺欧阳筱竹的竞争。

  田鹏远有权,李辉有钱。多年的从商经验,使李辉认定金钱是万能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喜欢浪漫、不喜欢享受的。而田鹏远工作上的繁忙,早出晚归,必定会让欧阳筱竹感到难言 的寂寞。他正可以乘虚而入。但他需要大量的金钱,欧阳筱竹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不愿意让自己在欧阳筱竹的眼里低田鹏远一等。他要让她感觉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李辉最终想出了从银行洗钱的办法。此举无疑风险极大,但李辉早已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念。韶光飞逝,岁月无情,他近日就常感到体力不支、周身乏力。

  他想借助欧阳筱竹和田鹏远的关系,向银行靠拢。这样即使事发,自己难逃法网,田鹏远也会被自己拉下水,来个同归于尽。

  李辉兵分两路,他一方面先设法接近欧阳筱竹,重新取得她的信任;一方面投石问路,瞒着欧阳筱竹偷偷向田鹏远行贿,然后水到渠成地由其出面向银行推荐自己。现在的贪官污吏,鲜有不受贿者。只要田鹏远接受了自己的贿赂,那也就是等于抓住了田鹏远的一条罪状。孰料田鹏远竟拒不受贿,一副清正廉洁模样。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约田鹏远小酌叙旧。并同时约请了吴天放行长。此局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鸿门宴。是李辉设计往自己脸上贴金,以此证明他与田鹏远的亲熟关系。上次碰了钉子,他原以为田鹏远此番定会不来,不料田鹏远却表现得异常慷慨大度、不计前嫌,欣然赴会。

  他却不知田鹏远早已心知肚明,并对李辉对欧阳筱竹的纠缠深感厌恶。此举实乃将计就计,促成李辉的犯罪,加速其死亡进程。

  李辉别有用心地把聚谈地点设在了夜总会的一间高级包厢内。这之前,他已经得知祁莹在这里秘密做了小姐,并且来后不久就走红了起来,成为了这里的头牌。

  气氛甚洽,酒喝得极为尽兴,李辉和田鹏远俱心怀鬼胎,都闭口不谈贷款一事,只是把吴天放一人搞得一头雾水,误以为二人情同手足,莫逆之交。这之前有市长夫人欧阳筱竹的电话,这之后又有田鹏远的亲笔信,不由得他不信,于是最终大着胆子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答应了与李辉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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