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 /谈歌 著

第十二章(10)




  那天心说罢,抹去脸上的泪水,就去收拾东西。她打开衣橱,将自己和女儿妞妞的衣服都一件件取出,叠好,放进一只空皮箱里。最后,伸手将墙上挂着的结婚照也摘下,连同一些杂物,一骨脑塞进皮箱里。

  钟慨过去拽着那天心的胳膊,恋恋不舍道:“天心……”

  那天心停住手,猛地扑入钟慨的怀中,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哭道:“钟慨,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你爱这个家,更爱你的女儿,你也怕我们不安全,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会提出让我和妞妞住姥姥家。可是你难道……难道就不能为了我们娘儿俩,为了这个家,脱下这身警服吗?你想过没有,只要你穿着它一天,我和妞妞就面临着一天的危险,我和妞妞就一天不能回这个家。我和妞妞就没有真正的安全。你难道想让我和女儿一生都过着这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严重丧失安全感的日子吗?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离开你,离开这个家,这毕竟是我苦心经营、一点一滴亲手垒起来的小窝呀。我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妞妞这么小就不得不离开爸爸……”

  钟慨泪流满面,紧紧地将妻子搂在了怀中。

  那天心感受到了钟慨的依恋,益发动情道:“我并不反对警察这门职业,相反我感激他们,正是因为有他们,我们的社会治安才能有保障。可是钟慨,不要怪我自私,我毕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只想过那种普通安宁的生活。青川市的警察那么多,不在乎少你一个,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让别人去抓吧。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父仇不共戴天,你咽不下这口气 ,可就算你历尽千辛万苦找出了凶手,为父报了仇。可这其中又会隐藏着多少风险和劫难?破了这件案子,还会有下一个案子、下下一个案子在前方无穷无尽地等待着你,你不怕死,我怕你死;你不在乎你的生命,我和妞妞还在乎呢。这偌大的世界茫茫的人海中,也只有我们娘儿俩才真正地在乎你,需要你。别人说关心你,说得再好听,再天花乱坠都是假的。再说,咱们家作出的牺牲和奉献还少吗?……”

  钟慨慢慢将手松开,别过头,声调迟涩道:“你……走吧。至于离婚,我……同意。”

  那天心并非想真的离婚,她只是迫于无奈,才拿此相要挟。不料钟慨竟点头答应了。她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好,钟慨,看来你真的是有心嫌弃我了,真的是不要这个家,也不顾我们娘儿俩的死活了!好,我们走,你不要后悔。”

  那天心将皮箱提在手中,又将睡在里屋的女儿唤醒,一手拉着妞妞悻悻地走出门去。

  妞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回过头像往前一样招着小手朝着钟慨喊道:“爸爸再见。”

  钟慨挤出一丝干涩的笑,也挥手回应道:“妞妞再见。别忘了听妈妈和姥姥的话。”

  妞妞又回头,甜声答应道:“唉,我知道了。爸爸放心吧。”

  那天心使劲拽了一把妞妞,没好气道:“别叫他爸爸。他不要咱们了。”

  那天心说罢,泪水就又不由自主地盈满了眼眶。妞妞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走边用小手抹泪哭道:“不,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钟慨倚门见状,心如刀割。

  隐身于远处的程北可,目睹此状,不难判断出钟慨家中发生了什么,他取出手机打一个神秘的电话。

  程北可汇报道:“院长,据临床观察,第一套医疗方案失败。下一步如何进行请指示。”

  手机里传来阴鸷的声音:“是肿瘤就必须切除。尽快执行第二套方案。”

  程北可沉吟道:“明白。”

  市政府会议室内,田鹏远正在主持一个工作会议,他居高临下,慷慨激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这时腰间的手机忽然急剧震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按捺不住地心里一喜,却不动声色地对众人说:“好啦,我先说到这里,同志们互相讨论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设性的意见。为了不妨碍大家的热情,我看我还是暂时回避一下。”

  他同众人说笑了几句,随即健步走出会场,径直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把门闭上,掏出手机换了一张新卡,然后按照刚才来电显示的号码回拨了过去,几声长长的鸣音响过,手机里果然传来了那个动听的声音。是祁莹。

  田鹏远笑逐颜开道:“喂,莹莹,你今天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你有什么吩咐,我一定效劳。”

  祁莹娇嗔不已道:“怎么这么久才回话?噢,你手机换卡了么?”

  田鹏远随口道:“没有。我手机没电了,这是用的别人的手机。对不起,田某真是罪过呀罪过,让我的莹莹久等了。”

  祁莹“嗯”了一声,然后不胜娇羞地问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田鹏远忙道:“有,有。”

  祁莹的声音小得出奇,却又甜又糯:“那……晚上……我想见见你……”

  田鹏远喜出望外道:“好好,你放心,别说是没有事情,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会一概推掉。莹莹,今天晚上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你说在哪里见面?”

  祁莹犹豫了一会儿,柔声道:“我也不知道。你说吧,你对我那么好,我听你的。总之,要找个安静的不受人打扰的地方。”

  田鹏远又似不放心地低声道:“莹莹,不会是鸿门宴吧?”

  祁莹无限惆怅地应道:“就算是鸿门宴,那也只不过是虞姬对霸王。你要是这么说,那就算了。”

  田鹏远本来心中还半信半疑有所顾虑,怕是祁莹设下的一场鸿门宴,这时听说地点由自己来定,祁莹此言又说得颇为暧昧,令人心中瘙痒,不觉放下大半个心来。再说祁莹一个小姑娘家,他自信完全可以对付得了。

  “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呢。”他思忖片刻道,“那,还是咱俩上次约会的老地方,清水湾别墅。”

  祁莹轻轻道:“不见不散。”

  田鹏远也愉快道:“莹莹,我一定欣然前往。不见不散。”

  程北可潜伏在钟慨家附近,一俟钟慨离开,便迅速地潜入其家中。他手里握有从钟世杰身上得来的钥匙,这使得他的进入不费吹灰之力。

  他先在屋子里浏览了一番,他看到五斗橱上摆放着钟慨和那雨心的结婚照,禁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当他又看到照片前放着一个金枪鱼形状的打火机时,不由得勾起吸烟的欲望,他摸了摸口袋,只有烟,火却忘了装。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随手拿起那只打火机将烟点燃。
  他吸了一口烟,看了看手中的打火机,顺手牵羊丢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没有人会怀疑小偷来过,小偷不会只偷一只打火机。

  程北可嘴角露出了一丝自鸣得意的笑。

  最后,他来到卫生间,对着墙上的电热水器细细端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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