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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陈敬吓得大气不敢出,忙猫腰走开了。不料惊动了庙里人,只听得里头喊道:“外头有人!快去看看!”

  陈敬知道大事不好,飞快地跑开。他跑了几步,突然又往回跑,怕往快活林那边去倒碰着马举人了。听得后头有脚步声,想必是有人追了上来。陈敬头也不敢回,只拼命往向小胡同深处跑去。远远的听得有人吆喝着,心想他们肯定是白云观里的人。他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早没了方向。忽见前头门楼边有树枝伸出来,这地方好生熟悉。猛然起起,原来到了李老先生家门口了。陈敬顾不上许多,使劲擂门。听得后头吆喝声越来越近,陈敬急得冷汗直淌。刚想离开,门吱地开了。开门的是大桂,他还没看清是谁,陈敬闪了进去,飞快地关了门,封住大桂嘴巴。这时,听得外头脚步声嚓嚓而过。

  脚步声渐渐远了,陈敬才松开大桂,道:“大哥让我进屋去,有人要杀我!”

  大桂认出陈敬,惊得目瞪口呆。李老先生听得外头声响,问道:“大桂,什么事呀?”

  大桂也不答应,只领着陈敬进了客堂。李老先生也大为吃惊,只问出什么事了。陈敬心有顾及,不敢从实道来,只说:“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今儿整日里温书,脑子有些昏,夜里出门吹吹风。不想到走到白云观前,突然从里面跑出几个人来,说要杀了我。我地儿不熟,只知道往胡同深处跑,没想到就跑到这里来了。幸亏大桂开了门,不然我就成刀下冤鬼了。”

  李老先生听了,眼睛直勾勾望着陈敬,半日才说:“真是怪事了!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要杀你呢?你家可曾与人结怨?”

  陈敬敷衍道:“我家世代都是经商读书的本分人,哪有什么仇怨?况且若是世仇,也犯不着跑到京城来杀我!也合该我命大,没头没脑就跑到前辈家门口了。好了,那几个歹人不会再来了,我告辞了,改日再来致谢!”

  李老先生听着陈敬的话,内心万般疑惑,哪有这么巧的事?可碍着山西同乡情面,又是卫大人推荐过的,便道:“陈贤侄不嫌寒伧,就先在这里住上一宿,明天再回客栈吧。”

  忽听有人在后头说道:“我去给陈大哥收拾床铺。”

  原来月媛早出来了,站在旁边听热闹。李老先生嗔道:“月媛你怎么还没睡觉?你会收拾什么床铺,有田妈哩!”

  田妈听了,便去收拾房间。正是这时,听得外头有人擂门。李老先生这才相信真是有人在追陈敬,便道:“不慌,你只呆在屋里,我去看看。”

  大桂手里操了棍子,跟在李老先生身后,去了大门。门开了,见三条汉子站在门外,样子甚是凶悍。李老先生当门一站,喝道:“你们深更半夜吆喝气壮,什么人呀?”

  有条汉子吼道:“顺天府的,缉拿逃犯!”

  李老先生打量着来人,见他们并没有着官差衣服,便道:“谁知道你们是顺天府的?老夫看你们倒像打家劫舍的歹人!”

  那汉子急了,嚷道:“你什么人,敢教训我们?”

  李老先生冷冷一笑,道:“你们要真是顺天府的,老夫明天就上顺天府去教训向秉道!”

  一直吼着的那人瞪了眼睛,道:“顺天府府尹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

  李老先生又是冷笑,道:“老夫当年中举的时候,他向秉道还是个童生!”

  大桂在旁帮腔,道:“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门第,你们向秉道见着我们家老爷也得尊他几分!”

  那三个人见这光景,心里到底摸不着底,说了几句硬话撑撑面子走了。

  回到客堂,李老先生道:“贤侄,你只怕真的遇着事了。可是,顺天府的官差抓你干什么呢?”

  陈敬心里有底,便道:“追我的分明是伙歹人,不是顺天府的。刚才敲门的如果正是追我的人,八成就是冒充官差。”

  李老先生仍是百思不解,心想这事儿也太蹊跷了。陈敬看出李老先生的心思,便道:“前辈,那伙歹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还是回客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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