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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说得玉琴动了心,也想看看。袁小奇便要玉琴伸过手掌。可他看了半天,却不说话。 玉琴就有些紧张了,回头望了望朱怀镜。朱怀镜便问袁先生怎么了。袁小奇这才说:“初看你的面相,是个富贵人。细细一看手相,可见你的命并不好。你是父母俱亡,无 兄无妹,孤身一人。但你的运比命好,衣食是不愁的。你一辈子是只见开花,不见结果。以后慢慢领悟就知道了。”玉琴便伤心起来,脸上不好过了。朱怀镜手在下面摸了摸玉 琴的腿,轻轻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宋达清看出玉琴不高兴了,又不好明劝,就高声让大家喝酒,想这么造造气氛。鲁 夫便说到神秘科学的话题。他容易激动,说有些人笼统地把自己不明白的事就说成是迷信,这真是太无知了。陈雁被袁小奇算得很舒服,就说她也算是读过书,见过些世面的 人,可对袁先生这种现象是不敢随便怀疑的。她倒想在电视上给袁先生做个节目。只是电视把关严格些,没有领导的支持,只怕通不过。崔浩就对朱怀镜说:“皮副市长对科 技工作是很重视的。我记得前年市里出了个会用耳朵认字的神童,我们报纸作了报道。当时就有不少人指责我们为迷信张目,弄得我很有压力。最后还是皮副市长出来为我们 说了话。他说对未知世界既要勇于探索,又要允许探索的失败。要是能通过朱处长,得到皮副市长的重视就好办了。”朱怀镜少不了要说说皮副市长的好话:“皮副市长思想 是很解放的。他的工作很忙,不过我倒可以找机会汇报一下这事。”崔浩就说:“思想是要解放一些才好。北京就出过几位类似的奇人,他们那里领导就很重视。不少领导都 是那些奇人的好朋友哩。”

  吃完饭,大家还有聊一下的意思。但朱怀镜见玉琴总是强作欢颜,就说散了吧?各 位就说今后多联系,准备分手。宋达清将朱怀镜和玉琴送至车边,说:“朱处长你表弟伤很重哩,我后来又去看了一回,见他还断了几根肋骨。既然这样,那两个小子我就不 能只拘留他几天了事。这已构成刑事犯罪,得让他们进去坐两年。”朱怀镜说:“只要教训一下就得了,不要太难为他们了,放他们一马吧。”宋达清说:“你当领导的是爱 民如子啊。不过我干这工作,不整人就不整人,要整就整得他见了我背影都怕。不是我吹的,这荆都的混混,只要他们听了宋猴子的名字,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我这点威风都 没有,我这碗饭怎么吃?这是我的事了,你就不用管了。”

  朱怀镜便不说什么了,心想老宋这模样真的像只猴子。同玉琴上了车,见玉琴驱车 往市政府方向走,朱怀镜就说,往你那里去吧。玉琴不肯回头,径直往市政府而去。车到了,朱怀镜却不肯下车,说不放心玉琴,一定再同她一道回去。玉琴说今天不想同他 在一起,要一个人呆一下。朱怀镜说什么也不下车。玉琴拗不过他,只得往回开。

  进了屋,玉琴就往沙发上一躺,闭着眼睛不说话。朱怀镜过去搂她,她却总想挣脱。 朱怀镜就说:“你去洗个澡,清醒一下。”他也不等玉琴答应,就进去开了水。回来抱起玉琴往浴室去。他脱了她的衣服,把她放进浴池里,说:“你一个人洗吧,好好静一 静,我出去了。”

  朱怀镜走进卧室,给香妹挂了电话,说已进荆园了,晚上不回来了。香妹说你不是 讲明天才进去吗?他便说任务很紧,提前进来了。

  朱怀镜在客厅里坐了半天,仍不见玉琴出来。他便进了浴室。却见玉琴还是原先他 抱她进去那个姿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他便心疼起来,俯下身子为她擦洗。玉琴却一任朱怀镜摆弄,像是失去了知觉。洗完了,他便将她细细揩干了,再抱到床上 去。他自己是洗也顾不得洗,就脱衣上床。他斜靠在床上,让玉琴枕着自己。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抚摸她。好半天,玉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说:“其实,他不算我自己也清 清楚楚。我这一辈子,唉……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这么一个人。一切来得这么偶然。”“这就是缘分啊!”朱怀镜说。玉琴仍只顾自己说道:“老 雷说要请个人吃饭,一见面,觉得你这个人倒还清爽,也有些器宇。只是有些拘谨,连正眼望我都不敢。这反而让我对你印象好些了。我见过的轻浮男子多了,当时你们三个 男人。老雷显得聪明、老练,却嫌狡猾,叫人心里没底。宋达清根本不屑说,纯粹只是一个卑琐的钻营之徒。只有你显得沉着、优雅,严谨而又不失风趣。你就是一言不发, 也有一种天然风度。女人就是这样,不喜欢的男人老是看着你,叫人讨厌死了。可你有好感的男人连望也没望你,反而叫人很失望了。”朱怀镜搂着玉琴亲了亲,说:“我现 在眼睛眨也不眨,一刻不停地望着你好不好?”玉琴接着说:“可是,后来老雷请你洗桑拿去了,我当然知道我们这里桑拿是什么玩意儿。我想是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的?我回到家里,心神不宁。头有些重,本想上床睡了的,可又莫名其妙地换了衣服出来了。也不知要去哪里,就去了大厅。可没想到你一下子竟从电梯里出来了。一问,你 没有去洗桑拿。我好像一下子就放心了。见你从电梯里出来有些摇晃,一定是酒性发作了。我就想一定送你回去。我发现我隐隐约约在做着一个梦了。我知道自己做了最愚蠢 的事,可我管不了自己了。”朱怀镜便觉得怀里这个美人儿可怜见的,忙一把搂紧了亲吻起来。

  玉琴却还想说,她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心都掏给朱怀镜看个明白。她说:“我想他最 多不过把这当成偶尔碰上的艳遇罢了。我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你了。可你的电话就来了。”朱怀镜说:“难怪当时我老是挂不通。”玉琴长叹一声,说:“我自己的命运自 己早知道,从来就是平平淡淡地看。可是今天叫人一说破,还是受不了。我这一辈子,唉……”朱怀镜安慰道,“我会一辈子守着你的。要是你哪天厌烦我了,我这一辈子也 就是哪天为止了。”玉琴便笑了,说:“你还这么会说话?这都是到时候才知道的事情。女人可能都喜欢听些甜言蜜语,所以我还是很高兴的。”朱怀镜便紧紧搂起女人,说: “来吧,我今晚要让你真正高兴起来!让你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高兴起来!”

  可今晚朱怀镜自己感到不怎么有力,完事后心里鲠鲠的。这几天他没有间断过这事, 有些力不从心。他也越来越觉得玉琴软绵绵的,不懂得配合。她是个没有性经验的女人,只知温柔地躺在那里,一任他龙腾虎跃。他很想告诉她该怎样风情,但又不敢说出口, 怕玉琴疑心他将她同谁在比较。便想只好今后慢慢地去引导她。这是一块埋藏多年的璞玉啊,得由他来精雕细刻!这么一想,心里反倒很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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