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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维娜与郭浩然(3)


  维娜听了耳根顿时发热。一个十七岁都没到的小女孩,做梦也没敢想自己会成为一个共产党员。已是隆冬,湖边潮湿的泥土结着冰,踩在上面咔喳咔喳响。夜黑得似乎空间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郑秋轮。他俩手紧紧挽在一起,在一片混沌中漫无目标地走。那不知名的鸟的叫声,让他们隐约感觉着湖的远近。那鸟夜夜这般凄切地叫着,仿佛丢失了比命更珍贵的东西,在哭泣着寻找。

  两人在鸟的哀号中沉默着走了好久,郑秋轮突然说:"你要自己学会看人。"

  维娜听了这话,云遮雾罩,就说:"我不懂你意思,你说清楚些。"

  郑秋轮说:"如果有人想以入党作诱饵,达到什么目的,你宁愿老老实实做个群众。"

  他俩沉默着,走回农场。风越来越大,维娜冷得直哆嗦。郑秋轮便整个儿搂着她,不时又腾出一只手来,在她脸上搓着,搓着,想让她暖和些。他手忙脚乱的,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

  郭浩然让维娜不明不白地害怕,他身上散发着某种气息令人不安。维娜一直没有写入党申请书。郑秋轮说你不写也好。

  很是奇怪,寝室的女伴们突然议论起郭浩然的是非来。平时大家本是很忌讳说领导长短的。慢慢的维娜就听出来了,她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们并不说得很明朗,又总是零打碎敲地说。听得多了,维娜就知道些郭浩然的事情了。大概是说郭浩然原来在部队走得很红,很年轻就当上了团长,还娶了军首长的女儿。这人一肚子花花肠子,见了漂亮女人手就痒,忍不住想撩几手。有个漂亮女兵,被郭浩然弄到手了,还打了胎。郭浩然老婆知道了,吵得天昏地暗。老婆就同他离婚了。他本来就是靠岳老子上去的,老婆离了,就没了这个靠山,他在部队就呆不下去了。于是转业到农场。但他是狗改不了吃屎,见了漂亮女人就想上。

  戴倩好像什么事都是她自己见到过的一样,说:"郭浩然原来那个老婆,别看是高干子弟,丑得雕匠雕不出,画匠画不出。他想当官,老婆丑就丑吧,将就着算了。但是那女人丑得也太离谱了,他见了漂亮女人就犯毛病。"

  维娜吓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不知女伴们是怎么看她的,八成以为她不是个好货,利用色相勾引郭浩然,这才混到办公室去。她们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别得意,无非是落到个流氓手里。

  那个冬天,维娜感觉特别冷。几乎每天夜里,她们都会说说郭浩然。郭浩然的烂事儿说得差不多了,她们就说这个人的长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到四十岁,就像个老头子了。

  天气太冷了,又老是寒雨潇潇,郑秋轮不怎么去别的农场玩了。晚饭后,他俩就老是穿着雨靴散步。到处都泥泞不堪,走上几步,靴底就沾上厚厚的泥巴,摔都摔不掉。本应轻松的散步,就成了艰苦的拉练。可她还是得天天拉着他出去走,不愿呆在宿舍里听那些风言风语。

  她问郑秋轮:"你了解郭浩然吗?"

  郑秋轮说:"听到过很多说法,但道听途说的事,我不会作什么评论。"

  有天夜里,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蔡婆婆家门口了。"蔡婆婆,在家吗?"郑秋轮叫到。

  不见人回答,两人就想往回走。忽听蔡婆婆喊道:"小郑和维娜吗?进来坐坐吧。"

  屋里没有灯,郑秋轮手牵着维娜,摸了进去。蔡婆婆搬了两张小凳子,递在郑秋轮手里,说:"你们坐吧。"

  郑秋轮这才听得蔡婆婆鼻子有些塞,问:"蔡婆婆,你病了吗?"

  "没有啊。"蔡婆婆叹了声,"今天,是我那死鬼的祭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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