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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广芩:在为官与写作之间
记者 从玉华
    在陕西省周至县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叶广芩就是那个“穿着旗袍,吃着烤白薯,坐着一块钱三轮车满城转悠”的作家兼县委副书记。其实叶广芩很冤:她在春天穿的旗袍,秋天吃的烤白薯,冬天坐的三轮车,可这三个偶然偏被好事者剪辑成这幅非驴非马的市井民俗图。

    叶广芩是北京人,满族,祖姓叶赫那拉,人说她是贵胄后裔,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姓氏曾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文革”期间的1968年,民警的一个蓝印章把她从北京的户籍上抹掉。她被迫告别双目失明、绝症缠身的母亲,一别北京就是30多年。在陕西,她在黄河滩上养猪、务农,与女拖拉机手介绍的对象见面,当过护士,做过记者,上过西藏,走过八百里秦川……

    饲养员、赤脚医生、飞毛腿记者、县委副书记都不是真正的叶广芩,当作家才是她的正经。读她的小说《全家福》、《注意熊出没》、《乾清门内》、《采桑子》、《风》、《黄连厚朴》、《景福阁的月》……这其中透露的纯朴、广博、劲力,使你很难相信这出自一个女作家之手。连她自己都说,她是杂拌式写作,一支秃笔时而历史,时而现代;时而传统,时而意识流。其实归根结底她的“秃笔”更像把刻刀,精雕细凿着“大宅子”的每一细微处。她是描写北京“大宅院”历史的高手,而且作品多取材于没落的高门贵族。著名京味儿作家邓友梅说,读叶广芩的“京味小说”最解渴,“雅而不拿捏,不易”,真可谓“深思往事立残阳”。

    在西部作家的座次表中,没人知道该把她往哪儿搁。因为她是地道的北京人,满口京片子,能把秦腔唱成秦歌,笔下全是北京的大院胡同和生生不息的皇城根儿,作品中浓浓的帝王之气与西部作品的风格有清晰的分野。可她深深热爱陕西,远甚于生她养她的北京。她认为,以地域割据来理解文学,有它合理的地方。陕西的人文土壤厚实,西部作家群表现出很多的共性,一个贾平凹带出了一帮商洛作家,就说明商洛这个地方对人的吸引力,当然这共性背后还有很多个性的东西。

    叶广芩是陕西作家中“触电”最多的作家,根据其作品《你找他茫茫大地无踪影》改编的电影《谁说我不在乎》着实让她火了一 把。北京电视台拍摄的30集电视剧《家族》、中央电视台拍摄的22集电视剧《全家福》、电影《红灯停、绿灯行》、《黄连厚朴》都是根据其作品改编的。

    有人批评叶广芩的写作刻意搭“葡萄架子”,让故事错综复杂,情节设计过于戏剧化,使作品有卖点。叶广芩说,这都不是她有意而为,她理解的生活就是大喜大悲,有张力,语言的漂亮也是每个作家的基本功。她在写每一部作品时,都没想过它会变成电影或电视剧。不能因为“触电”多,就断定这个作品的文学“口感粗糙”,推演出“文学功利化”的结论。

    叶广芩还是周至的县委副书记。到周至县城几乎是随便问上一个赶马车的“叶广芩住哪儿”,就会有人把你带到她家。

    为官与写作似乎历来都有着质的分野,叶广芩如何穿行在这两者之间?她说,作家无论是写科幻还是写历史,说到底都是在写现实。政治与文学的共同处在于,它们都如同看一幅油画:你拿鼻子贴着它看,它疙疙瘩瘩。当你远离它,却永远不知道这种美的存在。之所以待在县里,是因为在中国这是最好的了望点,它承上启下,衔接许多关节,能看到许多种人生。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热爱周至的人民,“他们是我的父母”。为官与写作,叶广芩给自己打分:作为县委副书记,得10分,作为一个作家,得60分。

                              《中国青年报》2001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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