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知青终结 50武斗 我再次起身替老邓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一条热毛巾。 其实“文革”中那些打砸抢和武斗我们都经历过，国内的“伤痕文学”一度泛 滥成灾。老邓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住我，好像我挡了他的道。 他的面部有种很残暴的表情，像肉食动物，当然这种凶恶的表情没能坚持多久， 他垂下头喃喃地说：有时我会梦见她，她站在我面前微笑，像一座冰雕，嘴角淌下 许多血来…… 女政委是单独驾车外出才落入对方埋伏圈的。 俘虏很坚强，毫不畏惧，一张利嘴像飞刀，把那些审判她的男生们弄得下不了 台。她跟他们针锋相对地辩论，引用领袖语录，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男生们恼羞成 怒，不跟她辩论，开始动手打她，打耳光，抽皮带，灌凉水，坐“老虎凳”。但是 她绝不屈服，喊口号，唱《国际歌》，怒目而视，眼睛里充满蔑视，简直跟《红岩 》里的江姐差不多。弄得男生们都有些心虚，他们商量给她上更厉害的刑罚，比如 烧红的烙铁，往手指甲里钉竹签，灌辣椒水，上电刑，但是宫齐不同意。他说我们 不成了渣滓洞白公馆的国民党反动派了吗？ 女俘虏一头短发，青春的脸庞被一层神圣的悲剧光辉所笼罩。 尽管挨了打，嘴角淌着鲜血，她还是不断奚落对手：你们不就这点本事吗？来 呀，试试看吧……红卫兵是钢铁铸成的。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你们可以折磨 我的肉体，但是你们休想改变我的信仰！ 此刻我关心的问题是女俘虏与后来的境外暴动知青宫齐的命运有何联系？我问 老邓：那么你杀了她？一时冲动？杀人灭口？ 老邓摇摇头说：我们并不想让她死，但是我一定要打败她。 宫齐想出一个恶毒的主意，他让人将俘虏衣服剥光，然后推上楼顶展览示众。 当遮掩女孩子美丽身体的衣服一层层剥落下来，男生们的眼睛一下子全都睁不 开了。他们不由得眯缝起眼睛来，好像他们面前是一轮太阳，他们的眼睛都被太阳 的光芒给刺疼了。 我小心地问：你……把她推下楼？ 老邓答：不，她自己跳下去了。 新战士宫齐在成为伤员以前一共打过两次仗：一次进攻，一次防守。进攻是打 伏击，事先埋伏在丛林小路上，交火后敌人逃窜。一个山西知青立功心切，犯下个 人英雄主义的错误，他单独追击两千米，结果被敌人消灭在一片小树林里。 不久战斗再度爆发，敌人进攻，游击队坚守阵地。残酷的激战把白天打成黑夜， 炮火又把黑夜变成白天。 战士宫齐刚刚发现子弹打光，狡猾的敌人就摸上来了，随着枪声、喊叫声、咒 骂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连空气都恐惧得发抖。 他像坐在火山口上，那些黑影扑来扑去互相厮杀。 忽然一颗手榴弹扔过来，落在脚下，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随着一声巨响，一 团火光在眼前腾起，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睛，四下声息全无，没有战斗呐喊，也没有枪声 炮声，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他动一动胳膊，两只手都很完整，摸摸头，脑袋也还在脖子上，这就是说，他 还活着，那颗手榴弹并没有把自己消灭。 他想撑起身体来，但是两条腿却意外的没有响应，于是他开始往下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