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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终结 66自由 在Ｌ城军事大监狱，狱卒被称为“扁哒”，看守长叫“筒木”，监狱长则是 “筒扁”。筒扁肩章上缀着３颗星，是监狱里至高无上的行政长官。 监狱有各种各样严厉的监规，凡是破坏监规的犯人将被处以各种刑罚，越狱者 将处以绞刑。 刘义告诉我，在监狱里，犯人享受的惟一自由就是放风。放风的主要内容是呼 吸新鲜空气和晒太阳。 对犯人来说，当你歪歪倒倒地爬出黑暗龌龊的牢房，像条半死不活的狗一样地 扑向阳光，扑向自由的风、白云和蓝天，这时候你久已麻木的心灵才开始苏醒。你 会贪婪地捧起阳光，就像捧起水、沙子和空气，你会不知羞耻地脱光衣服，让阳光 在身体上汩汩地流淌，你甚至能听见阳光溅落在皮肤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毫无疑问，放风是犯人一天中最值得期待的幸福时光。 刘义说：你知道放风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我说：不就是打瞌睡吗，吹牛谈论女人。 刘义笑着说：告诉你，是捉虱子！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许多犯人都那么不可 救药地迷上捉虱子，因为虱子是你在监狱里惟一的伙伴和对手。太阳一晒，虱子就 爬出来，捉虱子得有耐心，你得一个个抓住它们，然后放在指甲盖上用力一挤，你 听见“啪”的一响，于是你就像掐死敌人一样心中快乐地一颤。只有这个时候，你 才明白原来当犯人还剩下那么一点点可怜的乐趣存在。 刘义的话让我身上开始痒痒，好像有许多可疑的小动物在蠕动。 监狱天井有口水井，放风时允许犯人从井里打水来冲澡洗衣服。 井沿上有根竹竿倒竖着，一端靠在墙上，另一端吊着只木桶，像个长长的惊叹 号。每当犯人打水时，竹竿不停起落，井水被晃晃悠悠地打上来。 在一派明亮的阳光下，清水哗啦啦地倾泻而出，好像洒落一地亮晶晶的珠子。 刘义说，他天天盯着那口水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口井里有什么东西 在吸引他，使他欲罢不能。 有一天忽然眼前一亮，一个东西破壳而出，于是他的身体就像通了电流一样不 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连忙问他：你发现什么秘密吗？井里藏着秘密通道？你打算越狱？ 刘义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像刀子那样寒光一闪。 刘义说：生活中没有《基督山伯爵》。井里也没有缝隙，连老鼠也钻不出去。 我说：那么你到底想到什么？ 刘义低声说出两个字，我脑袋一响，像被人敲开一条缝。我相信任何天才都是 疯狂的产物，高墙只有在疯子眼里才会看见裂缝。但是不待我追问，我朋友的眼睛 就被一团浓重的乌云遮盖了。 在一个遥远的黑夜来临之时，第２２７号犯人闭着眼睛佯装睡觉，但是他的心 却被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念头折磨着。牢房里光线昏暗，一抹昏黄的路灯停留在铁 窗外面，空气凝滞不动，仿佛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烂泥。第２２７号犯人忽然惊慌 地坐起身，他心头袭来一种不祥预感，就像响起空袭警报，当他的目光在牢房里搜 寻，他发现牢房确确实实少了一个犯人。 这个失踪者就是“趾耳朵”伏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