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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终结 75死亡 女兵背负沉重的武器，抬着自己的战友在大山里艰难跋涉了整整９天，换句话 说，她们已经有整整９天没有吃过一顿饭，没有喝过一口热水，甚至没有好好休息 过，饥饿、劳累、疾病和难以想象的体力消耗彻底摧垮了她们年轻的身体和意志。 她们只能生吃野果野菜充饥，喝生水，因此个个患上肠炎痢疾腹泻不止，许多人还 不幸染上丛林疟疾，打起摆子来。伤员小黄已经陷入昏迷，战友实在抬不动她，只 好轮流拖着担架走，她们已经不是用脚走路，而是在地上爬行。膝盖磨破了，磨出 骨头，伤口感染溃烂。越来越严重的伤病使得女兵身体严重虚脱，许多人发起高烧 来。大森林像传说中巨大的海怪章鱼，伸出无数柔软的触角来捕获这群奄奄一息的 猎物，现在她们已经来到一个最后时刻，那就是不得不直面狞恶的死神。小潘告诉 我，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走出大森林。 第十天，女兵再也爬不动了，有人开始出现幻觉，不时说着胡话。可是一眼望 去，大山依然莽苍，森林无边无际，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于是她们明白自己 大概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大山，森林将成为她们永恒的归宿之地。女兵互相搀扶，挣 扎着来到一片林间空地，她们安顿好负伤的战友，然后大家整理好身上的军装。一 把梳子在女兵手中传来传去，梳好头发，脸也擦干净了，然后她们一个挨着一个， 开始静静地躺下来。她们一律面向北方，因为北方是她们亲爱的祖国，那里有她们 日思夜想的家乡和亲人。 世界真安静啊，像一个亮堂堂的梦。白云在头顶悠悠飘荡，遥远的群山像一座 城墙。小潘说，森林本身就是一个梦，一个绿色和透明的童话。她们将走进这个童 话，从童话的世界回家去。 这时候一个意外的奇迹出现了。 一个女兵身体忽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尖叫，她因为惊吓根本 说不出话来，手指抬起来，身体抖得厉害。人们随着她的手指望去，在一片高远明 净的蓝天之下，在她们脚下那座山谷丛林的边缘地带，有一缕淡淡的炊烟几乎不为 人察觉地升起来。那是一个来自人类社会的微弱信号，如同一个生命宣言，那么不 经意，转瞬即逝，但是这个信号还是被这群濒临死亡的女兵幸运地捕捉到了。这天 下午，女兵在山谷里找到一个当地倮黑族猎人。她们得救了。 女兵终于返回根据地，上级给她们记了集体功，班长小潘个人荣立二等功。女 兵班成为远近闻名的英雄集体。 但是时过境迁，即使来自战场的军事胜利也无法鼓舞人们的斗志，知青对于游 击队的未来已经失去信心，许多人都在打报告要求回国。女兵班长潘东旭向上级申 请退役，鉴于小潘是著名烈士的妹妹，本人也立过战功，申请很快被批准，因此她 成为较早返回国内的境外知青之一。 我问她：你为什么退役？放弃替哥哥报仇了吗？她严肃地回答：哥哥的存在是 一种精神。如果哥哥活到后来，他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回国选择。小潘回国后刚好 赶上知青大返城的末班车，高考改革又考上大学，当过记者和教师。我问起那些女 兵后来的情况，小潘告诉我，她们先后都回国了。 我关心那位不幸负伤的女兵小黄，她能坚持到最后战胜死亡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小潘将目光转向窗户外面，街道上阳光灿烂车水马龙，春城昆明生机勃勃繁花似锦， 许久以后我听见她低低地回答：你知道她受的什么伤吗？后来我们大家才知道，那 不是肠子，是女人的子宫！子宫脱落……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弄明白，人的子宫怎么 会摔出体外来？她告诉我，小黄回了国，落下终身残疾。听说至今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