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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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商们踌躇满志,神态各异,有的傲慢,有的矜持,有的爽朗,有的做作…
…但眼睛里都露出一种老虎看见肉的精光。区长顾全德陪着金克任、简业修,还有
韩国半岛集团的崔太永和杜觉,走进会议室,大家目光都看着简业修,对他出现在
这支队伍里感到无比惊异。顾全德对金克任介绍说:“在座的都是我们请来的房地
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正在开招商座谈会。”他走到平房改造的规划模型前,向崔太
永小声介绍城厢区的地理位置和平房分布情况……杜觉一眼看见大胖子房亮,用揶
揄的腔调打着招呼:“房总,你好。”
“哪有你好啊,你现在是坐着飞机嫖娼——”房亮的嗓门在屋子里激起嗡嗡的
回声。
杜觉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日千里啊!”
屋子里有一多半人轰然大笑……因为有副市长和韩国人在没有敢放肆大笑的人
也笑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杜觉的脸由白变红,却又无可奈何,倒是房亮,在大家的
哄笑声中离座而去,周原眼尖,立刻跟了出来:“房总留步,怎么走呢?”房亮不
提怕见简业修,却只说:“我见不得杜觉那小子,你们既然请了他来。
我就走。“”他给我们拉来了韩国的半岛集团,想吃同福庄这块大肥肉。但城
厢区这么大,我们有近百万平方米的老平房需要改造,他胃口再大也独吞不下。他
干他的,您干您的,干买卖何必怄气呢!“”那小子太毒,他把你给卖了,你还得
替他数票子。“
“在我这儿大家都是公平竞争……”简业修踅到屋外:“怎么,房总要走?”
房亮气很冲:“腿在我身上长着,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可以吗?”
简业修不喜不怒:“是因为我?”
周原赶紧打圆盘:“不是,简主任别多心,房总是不愿意跟土木集团的杜总坐
在一块儿。”简业修对周原眼睛一闪:“周主任进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负责给你
把房总留下。”“好,那就拜托您了,”周原又对房亮说,“房总,别走啊,等会
儿我还要向您敬酒呐。”
房亮对简业修心存戒备:“你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要显摆显摆你又高升啦?”
简业修笑了:“这要感谢你呀!”
房亮撇撇嘴:“你们这些当官儿的都是小肚子鸡肠子,专门记仇,我在法庭上
跟你道过歉了,也赔偿了你的精神损失,你还要怎么样?”
简业修神定气舒:“我指的不是那个,是你的‘大将军,……”房亮变色。简
业修仍旧笑模悠悠:“那家伙还真灵,如果你不抬出’大将军‘,我现在肯定跟你
一样,大小也是个老板了。因为我已经准备好要辞职下海了,结果叫你一炮把我轰
到了危改办,又得继续给你们这些大老板跑腿儿。”
房亮尴尬:“你这是得便宜卖乖吧?”
简业修收起笑容:“以前你跟我过不去是被别人挑的,通过法庭辩论我看出你
这个人是炮筒子,可交。所以我想告诉你一个信息……”“什么信息?”“红庙区
的铁山工人新村也要拆迁,那是穷地方,离市中心太远,开发商们都不愿意去。但
是,我要是你就去铁山看看,那儿地价便宜,建筑成本低廉,新村里住的都是产业
工人,有组织,有单位,老实听话,拆迁容易,没有后遗症。眼皮子浅的开发商不
去,竞争不激烈,谁先去了谁就是大爷……你想想有没有道理?”
房亮动心,点着笨拙的大脑袋,伸出肉滚滚的肥手:“谢谢。”
你没有记我的仇,我听明白了,你绝对是好心,我正好也不愿意在这儿扎大堆
儿,此路不通仙,总有通仙路。“
“哎,同福庄你也先不要放弃,别管杜觉,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嘛,仔细
掂量掂量,再到红庙区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作决定。”简业修连推带拥地又把房
亮让进了会议室。
笼统的情况介绍已经完成,大队人马挪到同福庄实地勘查,韩国人崔太永还带
来两个技术人员,满像那么一回事地又计算又丈量,崔太永则不停地向顾全德询问
居民情况,实际上他们已无法做任何交谈了,被居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居民们想问他们的问题比崔太永想问顾全德的问题要多得多,得不到解答就改问简
业修,因为他是在同福庄长大的,同福庄人认识他:“筒大主任,是要拆我们的房
子吗?”
“简大哥,是叫外国人给我们盖大楼吗?”
“什么时候动工啊?”
“我们往哪儿搬啊?”
简业修的脸涨得通红,用手指指顾全德——他的意思是让大家问区长,他还不
适应自己的新角色,整个上午都很少开口。有人在外面已经大喊起来:“哎——我
们要拆迁喽!”在圈外边竟有人点响了一挂鞭炮……韩国人略显紧张,他的上眼皮
和上嘴唇都长得过长,上眼皮盖住半个眼珠,总是让人看到过多的眼白,有些阴森
之气,过长的上嘴唇遮住了上一排牙齿,给人看到的只有下牙齿。杜觉宽慰他:“
没有关系,他们是好心。”崔太永疑惑不解:“这些人在看什么?”杜觉解答:“
看金市长,看顾区长,也是看您,为的好记住这些给他们盖新楼的人。”
歇班在家的王宝光,听到吆喝声跑出来,把简业修拉到一边,他们小声叽咕了
一会儿,王宝光突然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几近小跑,他要将同福庄拆迁的消息告诉黄丽金,但不知黄丽金见不见他……
第二天,染整厂机修车间的下班铃声响过,老蔫儿王宝光换好衣服,站到女友
黄丽金该走的门口等她出来。有女工告诉了正要外出的黄丽金,黄便从旁门溜走。
又有好心的男工将这一情报告诉了老蔫儿,他急步追了过去。黄丽金见甩不掉王宝
光,两人这样像捉迷藏一样赛跑,更会惹得路人看瞧新鲜,她索性停下来等王宝光。
见女友等他,老蔫儿又不敢靠前了,远远地也停了下来。黄丽金生气地回过身又走,
王宝光也从后面又跟了上来。黄丽金干脆掉转头对着王宝光走过去,老蔫儿一愣,
停住了步子,黄丽金生气地说:“咱们俩都散了,你还老跟着我干吗?”王宝光满
面惶愧,不知该说什么……黄丽金口气软了下来:“我求求你别再这样了!”
王宝光胆怯:“你……真的不理我了?我们那儿要拆迁了。”
“宝光。你是个好人,但我真的不能再跟你交下去了!”姑娘为难,突然转身
哭着跑开了。王宝光一阵呆愣,然后尾随而去。
蔫人有蔫主意,他不敢靠得太近,也不让姑娘把自己落下……不管黄丽金理睬
不理睬,他一如既往地天天来找她,似乎只要看见她的影子就能心满意足。此后却
连续两天没有见到小黄,他以为她病了,一女工不忍看他着急的样子,就告诉他黄
丽金要结婚了,正在家里做准备。王宝光傻了:“她要结婚?这么快?”“我说了
你可别生气,她家里人就是要让你死了这个心,是她哥哥给介绍的,只见过两三面
就决定办事了。”
王宝光转头就跑,他先找到黄丽金的家,只有丽金的母亲和嫂子在家,说丽金
正在收拾新房子。他问新房子在哪儿?老人吩咐儿媳妇领他去看丽金的新房,儿媳
妇以为婆婆是老糊涂啦,对老蔫儿瞒还怕瞒不严呐,让他知道了丽金住在哪儿往后
还有个完吗?老人也有她的道理,你看这孩子的眼神多可怜,让他看看丽金的新房
不就死心了嘛!就这么着王宝光被丽金的嫂子领到不远处的一幢住宅楼前,有两个
年轻人正踩着凳子往楼洞口的两边贴大红“喜喜”字,旁边有一群大人孩子在看热
闹。嫂子让王宝光在外面等着,她进去把黄丽金喊了出来,黄丽金神情紧张,小声
埋怨:“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王宝光事到临头也急眼了,说话的语气也冲了许多:“丽金,你不能为了躲我
就跟一个刚认识的人结婚呐!”“这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我们那一带就要拆迁了,我很快就有自己的好房子了……”
黄丽金的未婚夫走出来,骨架粗壮,满脸不屑:“这就是那个神经病?你来干
什么?你被人家甩啦,是不是想来闹喜呀?”
王宝光有点怯:“我要跟丽金说几句话。”
“她现在是我老婆,在我要结婚的日子里你狗胆包天竟敢来纠缠我老婆,我看
你是肉皮痒痒啦!”那人在没有任何警告下迎面就给了王宝光一拳,并招呼他的哥
们儿,“把这个癞皮狗给我打走。”那几个帮忙的小伙子,乐不得有这种打便宜人
的好事,你一拳我一脚,嘻嘻哈哈地上阵了……
黄丽金大叫着上前拦阻:“你们干什么,别打了!”
她的未婚夫把她拖进楼里:“怎么?你还心疼他?”
丽金的嫂子跑出来拦住那几个小子:“唉,打坏了人怎么办?
谁叫你们动手打人家了!“她从地上扶起了王宝光,王宝光摸摸额头的血,似
乎没有丝毫的惊慌,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嫌自己的眉毛疏淡,此刻便用手指引导着血
流描眉,湿湿漉漉,温温热热,遽然生出快感,长笑而去……
众人惊愕。
在梨城大学校园深处的半心湖畔,古木森森,郁郁青青,有几栋教授住宅楼,
掩映在绿树林中,远眺天青,俯瞰碧波,异常幽静。特别是夜晚,林幽水暗,虫鸣
蛙叫,灯影杂星光,楼静月侵门。夏尊秋在自己家的工作间里,身穿蓝布工作大褂,
闲适而专注地制作风筝——这是她的爱好。练手练眼,定心养神,又可达到休息的
目的。她脚边静卧着一条大狗,外间一位年轻的姑娘在看书——是她的学生,定期
到她这里来“帮工”,主要是帮她打扫卫生,如果夏尊秋挽留,还可以住在这里作
伴。凡有电话铃响。总是姑娘先接,回答也是千篇一律:“教授在工作,不接电话。
是的,她晚上也在工作。”
这年月会发疯的不仅仅是老蔫王宝光,许久以来杜锟就时常神不守舍,渴望能
好好看看夏尊秋,不管他以前曾经多么对不起她的母亲,也不管她现在表现得多么
地绝情,杜锟相信只要他们见了面,尊秋就抵挡不了血缘上的亲情,有他这样的父
亲并不辱没她。他没有过高的要求,也不指望她会公开认下他这个父亲,但他希望
她在心里能接受他,允许他像一个父亲那样亲近她,也得到她的亲近。她孤单一人,
他也处于半孤单状态,这种想望应该是合情合理,是能够得到夏尊秋理解的。所以,
在一个晚上杜锟越想越忍不住了,就来到了夏尊秋的楼下,在楼前转悠了好一阵子,
才有勇气摁了保险铁门的号码,传来姑娘好听的声音:“请问找谁?”“是夏教授
的家吗?”“教授在工作,不见客。”“我不是客,你告诉她我是杜锟。”“对不
起,杜先生。”姑娘关了对讲机。
杜锟站了一会儿,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对他来说下这样一番决心不容易,又一
次摁响了房门号,又是那一套:“请问找谁?”
“我还是杜锟,请问姑娘是谁?”“我是谁对您无关紧要。”“我想知道是谁
挡着不让我见夏教授。”“我是教授的学生。”“你的老师在不在?”“在工作。”
“我能不能直接跟她说几句话。”“不行。”
“你知道我是谁?”“您是谁对我无关紧要。”
“小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曾经是梨城的市长、市委书记,现在是个
老年人,你的老师难道会教你这么没有礼貌吗?”老头儿真是急了!
“那您首先就应该有教养懂礼貌,为什么我说过主人不见客,您还要纠缠不休?”
姑娘又把对讲机关了。“我纠缠不休?”杜锟极为沮丧,又绕到楼的前面,抬头看
着从夏尊秋房间里露出的灯光,许久才快怏而去。
又是电话铃响,姑娘问:“喂,您找谁?”“小亚,你好,我是吴虚白。”
“吴先生请少候。”她推开工作间的门,“先生,香港吴先生的电话。”
夏尊秋摁下扬声器的开关:“你好,虚白。”
“我不好,经常想你,这是非常苦的。”
夏尊秋开心地笑了:“可我听人们常说,相思是美的。”
“疯狂更美,而相思很容易激发某种疯狂!‘’”不管这话有多大的可信性,
我听了还是高兴的。“
“天地良心,你还这样不信任我,我真该一头撞死!”
“别。我们离得这么远,我没法去救你。”
“放心吧,我做了决定之后,一定到你的门上去撞。”
“还用跑这么远?香港没有这样的门吗?”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好吧,天各一方,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你没听人家说嘛,真正的恋爱是没有距离感的,即使恋爱对象远在天边,也
会无时无刻不觉得就在身边。”
“好嘛好嘛,”夏尊秋不再斗嘴,口气里有了一丝忧伤,“对不起,我从来没
有那样的感觉,每当我想起你或者需要你的时候,都非常清醒地意识到你远在天边,
而且有自己的家,一点也帮不上我。”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你最近来不来香
港?或者到别的地方去?”“不行,我太忙了走不开。”“那我就去看你。”
“正好,我有个学生想成立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起步艰难,你能不能来谈一
谈,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顺便说一句,我认为梨城的房地产业是有前途的。”
“只要你一声召唤,我立刻安排一下飞过去。”
城市的夜晚,神秘而又活跃。
杜觉的卡迪拉克的前灯在郊区的公路上投下两条光带,一只像田鼠类的精灵,
没命地在光带里往前奔跑。四周都是黑暗,它的一双被车灯照花的眼睛,把光带以
外的黑暗当作了墙壁,于是就只能顺着光带开出的这条惟一的道路往前跑,可它的
四条小腿怎么能跑得过汽车的四个轮子?越跑感到后面的威胁离自己越近,就越发
不要命地往前奔腾……杜觉戏弄够了,一加油门,车前的精灵消失了。卡迪拉克拐
到了一扇厚重堂皇的铁门前,他没有停车,在车里按动遥控器,铁门便慢慢打开了
……守门的警卫从屋子里跑出来,在门口站得笔直,向杜觉致意。铁门在他车后又
慢慢地关上了。这里名为土木花园,实际是一座城堡,漂亮的围墙下面是三米深三
米宽的小河,古称“护城河”——有不知底细的匪类,即使能翻墙而过,也会掉进
河里。城堡里日夜有人巡逻,到夜晚,从武警部队买来的五条大狼狗也全被解开锁
链,自由巡视,称王称霸。城堡分为三个区,红区有三栋别墅,另有网球馆、游泳
池、高尔夫练习馆以及健美中心,建筑色调以砖红、暖红、浅红等各种各样的红为
主。这个区以招待过从甚密的亲戚朋友为主。黄区有三栋别墅,目前还空着,建筑
色调以奶黄、牙黄、杏黄等各种各样的黄色为主。蓝区是杜觉自己的居住区,他喜
欢蓝色,也有三栋造型别致的别墅。三个区之问有小河隔开。
又有拱桥连接,小河里流淌着活水,和外面的大河相连。每个区都有不同的曲
径,回廊,荷塘,花圃……这里就不仅仅是用“豪华”两个字所能概括的了……
杜觉的车停在红区的一幢别墅前,狼狗们从黑暗中蹿出来跟他亲热。他抚摸、
逗弄了它们一会儿,然后从车里拿出一包精肉抛给它们。他敲开了别墅的门,为他
开门的是一位美貌惊人的年轻女子,女子显然以为是另一个人来了,看见杜觉大出
意外:“是你……杜总。”
“你好,品芳。”杜觉倒十分客气,“以后叫我杜觉。”
“杜觉,里请。”
“你学得可真快。”
谢品芳嫣然一笑。别墅内富丽堂皇,暗香浮动,却只有从电视机里才能听得到
人的说话声,偌大的一座宫殿,不知有多少问房子,全都空着,这使一所豪宅显得
过于阴森冷寂了。所有这些陌生的空房间,在夜晚,对一个女人来说都会变得空洞
空虚。幽闭而恐怖,依据她的想象力演绎成一个个极为古怪可怕的故事。
杜觉问:“我老爸没有来?”叫谢品芳的姑娘只轻轻摇了摇头。精明如杜觉也
有困惑的时候:“咿,这就怪了,凡我知道他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还以为他一定
会在这儿……”
谢品芳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晚上能在这栋房子里见到一个活人显然令她非常
高兴。但笑得有点苦涩,杜觉使她觉得难堪,在心里有几分怕他。杜觉倒未显出多
么地鄙视她和仇视她,尽管她是他父亲养的女人。难道当儿子的能容忍威胁和伤害
了自己母亲的女人?杜觉又问:“你知道我父亲还可能去什么地方吗?”
谢品芳生性颖悟,含而不露:“我不会比你知道的还多,我是不喜欢多问和多
打听的。”杜觉赞赏:“这是你的优点,大概父亲就喜欢你这一点。”谢又笑,她
笑得娇美迷人——这大概也是男人喜欢她的原因,光会笑而不多说少道的女人让男
人感到赏心悦目,耳根清静。杜觉似有急事要找杜华正,进屋后一直不落座。在屋
里四处打量:“这房子住着还舒服吗?”“房子是没有说的……”“噢,你是说住
在这里并不是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谢品芳眼光一沉,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再好的房子,没有人气,就是坟墓,
可能比监狱更让人受不了。”
“哦?”杜觉终于坐了下来,他盯着谢品芳,谢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品芳,
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谢谢你能这样待我。”
“你是满足于这样被包养几年,攒一点钱,然后远走高飞或嫁个人过安稳日子
呢,还是真想介入我父亲的生活?原谅我问得太直率了。”“你父亲帮过我的忙,
他年纪又不是很大,会当官又会体贴人,我没有权利说爱上了他,只是对他产生了
很深的依恋。正是有了依恋,才觉得这被包养的日子难熬了,刚才我跟自己打了赌,
今天晚上他若再不过来,我明天就离开这儿……”
杜觉点着头:“你离开几天,也许就该他想你、满世界地找你了。”他突然又
一拍自己的脑袋,“他妈的,我们两个应该是天敌,倒给你出起主意来了。这就是
漂亮女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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