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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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话由洪东国说出来,郑浩就不会有特别的感觉,可它们是打石万山嘴里出来的,他听着就觉得很刺耳。一口一个“郑副参谋长”,这不是恭敬,而是明确表示我和你拉开距离,甚至有“你不过是师部的一个副参谋长而已,少干预我们内政”的弦外之音;什么叫“他们保证,以后一定让郑副参谋长满意”?严厉保密措施是反间谍斗争的需要,难道我是为了给自己找良好感觉吗?可是,石万山这些话又都说得冠冕堂皇,句句是理滴水不漏,让郑浩无从发作。 郑浩决定避其锋芒出其不意,“林工说,这种石质其他阵地也遇到过,他们并没有采用锚网喷支护。我请林工算了一笔账,一米锚网喷支护就要多用掉一千二百元……” 一口一个“林工”,是拿她做挡箭牌,还是别的什么意思?石万山不正面回答他,眼睛盯着林丹雁,“林工,你的意见是不花这笔钱?” “我并没这么说过。安全第一永远是我这个技术总监的原则。”林丹雁没好气。 每当这两个性格气质各不相同的男人同时与她在场,她就感到别扭,特别是他们因为观念看法和行为方式不同而针锋相对时,她更加无所适从。平心而论,郑浩为人处世很有分寸,说话做事都不过分,一直钟情爱慕着她,却因为尊重她,因为她不爱他,便默默忍受着嫉妒和痛苦的折磨,始终没有捅破最后的窗户纸。石万山呢,钢筋铁骨顶天立地,凡事坦然磊落敢作敢当,不仅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精神恋人,还是对她有着大恩大德的亲人。夹在这么两个人之间,她只能尽量不偏不倚,努力踩好平衡木。可现在,她觉得郑浩完全是拿她当枪使,石万山简直是把她架到火炉上烤。她有些恼恨他们。 洪东国打圆场,“老郑,老石,你们发现和担忧的是同一个问题,我们现在要考证的,就是需要不需要采用锚网喷支护,这个事情我们多听林工的。” 石万山说,“老洪,我认为从一千九百米开始,就该打锚网喷支护了。前些天,我每次路过这一段,心里总是发毛,直觉老感到这一段也许会出事。” 郑浩脸上浮出一层笑,“凭直觉?” “直觉是第六感觉,它很微妙很重要。我与石头打交道的二十多年里,直觉帮过我很多忙,有时它甚至能救命。”石万山讨厌他那种笑容。 郑浩讪讪然。 “我已经让一营停止了放炮。打锚网喷支护的费用是意外开支,工程预算没算进去,我正准备打一个追加预算的报告。”石万山对洪东国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一下,该花的钱一定要花够,不该花的钱当然要节约。追加预算,需要师技术部和工程部论证批复,论证会上是要科学依据的。”郑浩也看着洪东国说话。 洪东国说,“老郑的提醒很有必要,毛主席说过,要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这省是什么?就是节省。咱大功团也一样,要多、快、好、省地建设好石破天惊龙头工程。当然,我不是否定老石的意见,如果有必要,打锚网喷支护的钱也不能硬省,以人为本安全第一嘛。关键是调查研究结果。走,林工,咱们再带上几个技术人员一起去洞里看看,多调查研究。老郑,老石,走啊。” “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郑浩说。眼下,他实在不愿意再与石万山呆到一起。 谁也没想到,灾难很快就降临了。 一号洞深处,齐东平冲着卡车上的方子明连喊带招手,“快点拉过来,别磨磨蹭蹭的!这一段往下掉石头,也得加固。” “知道了。”卡车加速朝洞外开去。 魏光亮斜倚着一个脚手架,悠然点上一支烟。齐东平凑过去,“魏排长,要不,你回去歇歇吧?剩下这点活,我们拢一拢就完了。” 魏光亮拉下脸,“什么意思?故意寒碜我是吗?不知道我刚刚挨了严重警告处分、被降为上等兵、要听你指挥吗?” 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齐东平有口难辩,嗫嚅着,“我绝对没那个意思。你把台车修好了,我非常佩服……” 魏光亮冷笑一声,“算了吧。齐东平,咱们不是一类人,没那么多好说的。我抗不过命,命运让我成了你的兵,我现在全认了,听你的吆喝不就是了?” 齐东平心酸地说,“我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也从来没想高攀你们这种上等人。” 突然,魏光亮头顶的石头开始晃动,往外的通道开始有石头下坠。齐东平大叫“快,往里跑!”豹子般冲过去,一把拽住魏光亮,拼命往坑道里面跑。 碎石乱溅,飞到士兵们安全帽上时发出脆响,很快,大片大片的石头开始从洞顶往下坠落。齐东平和魏光亮先后被绊倒,两人大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片片石头纷纷扬扬,渐渐把坑道出口往死里堵。 “天啊!”魏光亮颤抖着声音,手脚并用往空旷处东爬西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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