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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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轰隆隆的炮声响了。这时候,刘玉林看到了真正的奇迹,他看见血人的嘴动了动,呢喃出一个声响。刘玉林连忙给战士打了一支强心针。军官凑近战士的耳朵打雷一般吼着:“大头,我是曹科长,你他奶奶的说话呀!侦察分队哪里去了?你们连长呢?嗯!是不是发现了新情况?你他奶奶的,总不会都当了俘虏了吧?”忍不住又摇大头的胳膊。刘玉林又听到了大头微弱的脉搏,把曹科长推到一边,说道:“他失血过多,救不过来了。想让他说几句话,只有一个办法……”曹科长央求道:“医生,他是侦察兵,从敌人防区回来,他一句话可能会减少……”刘玉林猛地从身边一个战士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割开大头胸前的血军衣,再一用力,割出大头的几根肋骨,伸手用力一抓,掰断大头的两根肋骨,血手伸进大头的胸腔,把耳朵贴近大头的嘴唇,心里按正常心律数着数,用力捏着大头的心脏。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大头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奶头山……一号……有永久……连长……排长……阻击敌人……村姑……假……步,步话……机……机……机……” 曹科长看见大头闭上了眼睛,抓住刘玉林的衣服,“他,他他,他说了什么……”刘玉林感到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血手,再看看面前开了膛的大头,突然间干呕了起来。他不知道断断续续听到的一个战士的遗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完全被一个念头攫住了:我不该让这样一个坚强的战士死前受这样的痛苦,我怎么会想起青霉素、链霉素引起心脏骤停呢?他的心脏为什么又跳了?难道是听到了炮声?这样死去太痛苦了,太痛苦了。他大叫一声:“太痛苦了!我不该这样做,他太痛苦了!”曹科长抬手扇了刘玉林一耳光,揪住刘玉林的衣领骂道:“奶奶的,像个老娘们儿!我问你,他说了什么话!”刘玉林用衣袖擦擦嘴角的血,木然道:“奶头山,一号,有永久,连长,排长,阻击敌人,村姑,假,步,步话,机,机,机。没有了。”曹科长重复两遍,两眼突然放出喜悦的光芒,伸手打了刘玉林一拳,“医生,战后我们一团为你请功,用这法子让我的一个死不瞑目的战士说话了,让死人说话了,绝。奶奶的史天雄,我想你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医生同志,大头说出的情报很重要。我的侦察分队在一号地区奶头山,发现敌人修有永久性工事。小分队的步话机坏了,就派大头……可能还有别的人回来报信。史天雄和杨世光留在奶头山一带准备阻击敌人。”说着,朝大头血淋淋的遗体鞠个躬,“大头,小机灵鬼儿,打完狗日的,我再来看你。你们史连长没选择回来,肯定是情况非常严重。他们……他们肯定是打算光荣了……十几个人马上要腹背受敌,肯定光荣了……炮击一停,咱们就过去了。我给你们请功。我不陪你了。咱们走。”擦一把鼻涕眼泪,带着几个战士冲出帐篷。 刘玉林吩咐两个护士把大头的尸体用福尔马林药水泡上,马上要求带一个小分队,跟随主攻一团向一号地区挺进。他不愿意看到因为延误,让大头的战友全体阵亡的事情发生。他要向大头的战友讲述刚刚发生在大头身上的生命奇观。 中午十二点左右,刘玉林的小分队跟随攻击部队,推进到奶头山北面谷地。刚把帐篷架好,打出红十字旗,刘玉林就听到了曹科长洪钟一样的声音:“医生,好样的,这几个都是我侦察分队的人。这次他们立了大功,至少让大部队少阵亡一个加强营。”刘玉林挨个看了六个单架上的人,没有说话。曹科长急哭了,“都光荣了?还有四个脑袋炸烂的……你一定要救活他们。大夫,医生,你再好好看看,至少要救活一个呀……要是都……”刘玉林朝史天雄一指,吩咐护士道:“给他输血。那五个都牺牲了。”说着,跟着单架进了帐篷。曹科长忙跑几步,拉住刘玉林问:“医生,他就是史连长……脸像黄表纸……到底有没有救?”刘玉林道:“他就是断了腿,身上的血是别人的。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十分钟他就会醒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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