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祥龙开着他那辆凌志车到达北华宾馆主楼的后门口时,杜海霞已经在那儿等 着了。她换了一身北华宾馆主管制服——全黑全毛高档呢料女式套装,打着腥红色 的领结,等车刚停稳,便满面春风地带着两位领班忙迎上前,略带一点戏谑的意味 儿说道:“欢迎冯总光临!”然后吩咐一位领班替“冯总” 把车开到车库去;又吩咐另一位领班赶紧到“冯总”的房间里,把热水放上。 打发走了那两位,这才一本正经地对冯祥龙说:“想参观一下我们的宾馆吗?” 冯祥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只是随杜海霞往里走去。等走进宾馆 幽暗的茶色玻璃甬道,冯祥龙一把抱住社海霞。他抱得那么紧,双臂的力气那么大, 贴上来的嘴唇又是那般迫不及待地在她脸上四处吮吸着。杜海霞立刻轻轻地呻吟起 来。 偏偏在这时,冯祥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杜海霞呻吟着、推拒着,忙说:“……电……电话……” 冯祥龙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一边拥吻着杜海霞,一只手慢慢地从杜海霞的 外衣里探了进去。杜海霞缩起身子,从冯祥龙贪婪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喘息着说这: “别……别……别在这儿……”“你怕什么?”“不行不行……我还要在这儿工作……” “工作又怎么了?”冯祥龙一边说,一边又想去搂抱杜海霞。杜海霞一巴掌打掉他 那只“贼手”,却又晃动着发烫的身子,贴近去,踮起脚尖,双手搂住冯祥龙的脖 子,娇嗔地说道:“两年后,我要把北华宾馆办成全市全省最好的宾馆。 你信不信?“杜海霞盼望冯祥龙能匀出一点时间来帮她做成一两件大事。她相 信自己的能力,当然更相信冯祥龙的能力和实力。但是,冯祥龙此刻心里只想着一 件事,忙说:“咱们回房间吧。” 杜海霞扫兴地跺着脚说道:“哎呀,你急什么嘛!” 冯祥龙解释道:“我只有一个小时……” 杜海霞觉得自己在冯祥龙心里真的只是一块可以随便揉搓的“香肉”,心里凉 了大半截,立刻丢开冯祥龙,板起脸,向外走去。冯祥龙忙追上去,叫道:“海霞…… 海霞……”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仍然是顾三军打来的。 他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接任何电话。 一路小跑,跑到宾馆后院幽静的花坛分,杜海霞极委屈地说道:“一个小时!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一个小时!”这样的埋怨,不是第一次了。杜海霞怕冯祥龙只 把她当成泄欲的对象,所以在平日的交往中,她隔三差五地总在提醒这一点。而冯 祥龙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想从杜海霞身上得到的和已经得到的还真不止是这么“低 级无耻”。当然,跟她亲热,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但绝不是惟一的。他不知道为什 么就不能让这“丫头”彻底明白过来,有时候都挺烦她的这个“唠叨”。所以他就 说:“又来了?!”杜海霞却突然呜咽起来:“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偷偷摸摸做贼的 日子了。” 冯祥龙不耐烦地:“做啥贼吗?我让你从一个出纳员变成一个大宾馆的副总经 理……” 杜海霞眼泪汪汪地倾诉道:“我不稀罕什么副总经理!我要公开地和你生活在 一起,我要在阳光下跟你生活在一起!” 冯祥龙火了:“你们这些女人,什么都想要!把我逼死算了! 这时,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冯祥龙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叫道: “叫叫叫!你叫个屁!”手机里却传出同样火爆的声音:“你叫个屁!”冯祥龙一 征——谁这么胆大?便问道:“嗨,你是哪条虫生的?嗓门整得比我还高?” 手机里的人立马答道:“你才是虫生的哩。” 这时,冯祥龙听出来了,忙作笑声:“小顾?哎哟,我的妈哎!真没听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顾三军这时已急得限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叫道:“大经理,在干吗呢?我都 拨了你八百回了!正跟小姐亲热吧?忙得都顾不上接电话了。 冯祥龙笑笑答道:“亲热?操!正戗戗着哩,亲热个屁! 有事儿?” 顾三军叫了一声:“有事儿?我的冯大总经理,事儿深了去了! 在一旁一直听着看着的杜海霞,不一会儿便觉出这电话的分量来了——冯祥龙 表情的演变,告诉了她一切。从满不在意的嬉笑,到罕见的沉默和愤怒。等他一收 线,得知省里要重新搭班子来清查九天集团公司的“问题”,她也愤愤不平起来: “又要来查你?这些人也真是的。老想从你身上挤油水。不过,都查过八百回了, 再查一回,也不怕! 冯祥龙不做声。 杜海霞便催促道:“快洗澡去吧,要不,水又该凉了。 她觉得这种时候,作为冯祥龙身边最贴己的人,她不能慌张。 她的态度最影响他的“士气”。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虽然让她吃惊,甚至 还有点害怕,但她还是做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对冯祥龙的态度甚至比刚才还亲热 了一点。冯祥龙看看手表,却说:“不洗了。”杜海霞娇嗔道:“不洗,就别碰我。” 冯祥龙只说:“让人把我的车开出来……”杜海霞一怔:“真走啊?”冯样龙沉吟 了一下道:“对不起……我得回去做一点安排……顾副书记的儿子亲自给我打招呼, 看来,这一回,来头不小……”杜海霞故意缓和气氛道:“又不是顾副书记给你打 电话……”冯祥龙却说:“你懂个屁!顾副书记怎么会给我打这种电话?他儿子能 给我透这个信儿,已经相当了不得了。”杜海霞又说:“今天是人家当经理的头一 天……你别扫了人家的兴嘛……”冯祥龙顺手搂了一把她,歉然道:“对不起,我 真得走!”杜海霞认真地问:“这一回真有那么可怕?”冯祥龙叹道:“可能吧!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海霞,你给我记住了,别的都没什么,就是我让你记的那 些账,一定要统统都给我烧了。” 杜海霞一楞:“哪个账?” 冯祥龙说:“就是小金库的账。” 杜海霞忙说:“烧了那些账,你将来跟人怎么说得清?” 冯样龙说:“什么说得清说不清?” 杜海霞忙说:“这些年,你打点方方面面的关系,从小金库里整整花出去了70 0多万,你想都一个人扛着?100万就够让人枪毙你一回的了。700多万,你想让人枪 毙你几回?” 冯祥龙一愣:“700多万?怎么那么多?” 杜海霞说:“我正要问你哩。谁来跟你哭个穷,三万五万,眼皮都不眨一下, 给。” 冯祥龙忙说:“这些,你全记在账上了?” 杜海霞说:“我当然要记呀!我要不记,我怎么跟你说得清这几百几十万的是 怎么花出去的?以后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我上哪给你找补回来?” 冯祥龙再问:“你真的每一笔都记了?” 杜海霞答道:“全记了。大的,给谁买整套的房子、买车,小的到送衣服、送 手机、烟酒,我全记了。现金、实物……反正从我这儿出去的,每一笔我都给你记 了。至于,别处你还有没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出纳’,她给你记没记,我就不知 道了。” 冯祥龙忙说:“哎呀,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吃啥醋!我再跟你说一遍,马上回去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我烧了,连个纸片也甭给我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