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委陈书记带着唐厅长等人是来向贡开宸汇报案情进展情况的。唐厅长说: “……企图谋害修小眉女士的那个凶手的身份已经搞清,可以认定是一个黑社会性 质的犯罪团伙干的。现已查明,这个犯罪团伙和原大山子冶金总公司领导班子里的 某些人,特别是跟大山子矿务局的两位主要领导有密切关系。言可言就是被这个前 任局长买通了这个犯罪集团的人杀害的。他当时估计言可言手里藏着一些原始凭据 的复印件,对他威胁极大。几次私下里对言可言威逼利诱,都没得逞。最后就下了 那个毒手……” 贡开宸问:“那些东西呢?” 唐厅长汇报道:“……老言被害后,这些证据一直由他的老伴藏着。我们做了 很多次工作,老人家都没肯交出来。她还是心有余悸……一直到昨天,我们才把这 些东西拿到手。这回,申检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申检察长是个女同志,嗓门还挺粗,挺豪爽,一张嘴就要唐厅长请客:“说一 声帮忙就行了?你得请我们的人吃饭啊。” 唐厅长笑道:“吃。吃。一定请你们的人好好地撮一顿。” 陈书记也笑道:“哦,这件事,申检还掺和了一把?这情况我还不知道。” 唐厅长说:“……在跟言可言的老伴接触时,他老伴一口咬定没见过这样的东 西。就是有,也可能让老言烧了。她说在老言被害前两天,她发现老言在厨房里烧 过什么东西。有一阵子,我们还真让她蒙着了,真信了她的话。后来反复分析,觉 得作为几十年的老会计、老财务干部,言可言为人正直,经验丰富,头脑清楚,不 可能把这么一个重要东西不明不白地就毁了。因为只有保存好这些材料,才能说明 他自己在这些肮脏的交易中是清白的。想来想去,觉得对老太太不能强攻,只能智 取。当时,跟申检开了一次案情分析的联席会。申检提出,能不能从内部攻人……” 贡开宸饶有兴趣地问:“此话怎讲!” 申检察长说:“从老太太的亲戚朋友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能为我们做工作的 人,直接深入进去,搞一点攻心战。” 贡开宸笑道:“还是女同志厉害。” 唐厅长说:“申检的建议使我们很受启发。开始全面排查。在排查中,发现老 太太有个远房外甥女是检察系统的一个工作人员……” 申检察长说:“秋山县检察院秘书科的打字员。小丫头能干得很!我们给她布 置任务,让她去伺候这个远房姨妈。小”/头把老太太哄得可顺心了;没多长时间, 就把情况全搞清了。“ 贡开宸忙问:“材料是那个小同志从老太太家里偷出来的?” 唐厅长笑道:“那哪能啊!小丫头完全说服了老太太,主动交出了材料。老太 太现在还真喜欢上了这个远房外甥女,都不舍得放她走了。” 申检察长说:“我们也准备把她调到大山子检察院进一步培养使用,有机会再 送她学习学习,将来说不定还出一个能于的女检察官哩。” 唐厅长拿出一份打印的材料,递给贡开宸:“我们把得到的新情况扼要地整理 了一下。” 贡开宸拿起材料,翻开第一页。只见那一页上用二号黑体字醒目地印着这样一 个标题:《一,有关未海峰的涉案情况》。贡开宸让他们把材料撂下,他连夜看。 而后陈书记等人就走了。贡开宸慢慢在大沙发上斜着躺下,拿起那份材料刚看了两 三页,警卫员又悄悄走了进来:“唐厅长又拐回来,说是有一点事情,想单独跟您 汇个报。”贡开宸立即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并做个手势,让警卫把唐厅长请进来。 唐厅长一进客厅就抱歉似的笑了笑,说道:“还得骚扰书记一回,但这情况我 考虑还得是单独跟您汇报。这么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贡开宸拿起那份材料 问:“怎么,有情况没写进这份东西里?” 唐厅长再次歉然地笑了笑:“还有一份材料……怎么说呢?涉及到您的一位亲 属,考虑到这情况不宜扩散,我们就没往这个情况报告里写……”说到这里,唐厅 长谨慎地膘了贡开宸一眼,见贡开宸仍声色不动地等着他往下说,便稍稍往书记跟 前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说道:“就是关于您的儿媳……修……修小眉……”唐厅 长从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里抽取出一个薄薄的卷宗,恭恭敬敬地放到贡开宸的面前: “这是有关她的一些情况,我们单独整理了一下。” 贡开宸突然平静地一笑,说道:“干吗要给我看?” 唐厅长忙说:“您……您还是看一看……” 贡开宸收起了笑容:“我不看。” 唐厅长再往书记跟前靠了靠,低声说道:“问题不算严重……只是有点牵连… …” 贡开宸再次十分肯定地说道:“我不看!”沉默了一会儿,贡开宸间:“还有 什么事吗?”唐厅长见书记的神情缓和许多,忙又劝道:“您最好看一看……”却 不料,贡开宸一下十分严肃地站了起来,脸也板了起来。这让唐厅长有点发慌,心 里一愣,迟疑了一下后,赶紧也站了起来。贡开斋随即指着那份卷宗,用几乎不容 反驳的口气断然说道:“拿走。”唐厅长再不敢犹豫,赶紧收起卷宗走了。 这时候,马扬驾着车,载着全家人正飞快地往大山子驶去。马扬的手机突然响 了起来。瞌睡中的马小扬被惊醒,一下叫了起来:“电话……有电话……”马扬笑 道:“睡你的。”刚要去取手机,黄群探过身子,去马扬的手包里取出手机,一边 说:“我来接吧。你把住你的方向盘。”但很快又把手机递给马扬,略有些意外地 说:“张大康找你。” “谁?”马扬一愣。 “张大康。”黄群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时候找我?”马扬忙把车速减下,接罢电话,驶到一个岔道口,索性停下 了。 黄群忙问:“怎么了?”马扬说:“他要见我。”黄群一愣:“在这儿?”马 扬点了点头。 黄群有点紧张:“他干吗要在这儿见你?”马扬说:“他说他去大山子找我来 着。没找着。现在正往回返哩。”黄群忙说:“有什么事,明天白天说不行?”马 扬说:“事情可能比较急吧。一会儿他来了,我上他车上说事……”黄群忙说: “让他上咱车上来说。”马扬说:“那怎么可以?有些事,人家不可能当着你们的 面说。”马小扬说:“那您也不上别人的车。我和妈都下车,让那个叔叔到咱车上 来跟您谈。”马扬笑了:“你当个保卫处长倒蛮合适。”这时,张大康的车已经迎 面驶到。张大康下车来迎马扬。两人握了手,还寒暄了两句。 张大康走过来拍拍车窗玻璃,又跟黄群打了声招呼,两人便一起上了张大康的 车。这时,旷野里陡然起了狂风,飞沙走石扑来,击打车身,稀里哗啦地响。黄群 和小扬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那辆车,惟恐车里有什么动静逃脱了她们的“监视”。 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对面车里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发出。马小扬甚至都 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回头去看看妈妈,屏住气提议:“咱们过去瞧瞧吧?”毕竟是 “妈妈”,黄群迟疑了一下后,断然说道:“别忙。” 一会儿,风更大了。弥漫在原野上的风沙把相距不过十来米的两辆车扑朔得似 隐似现。阵阵沙尘越过车身,升腾到天空,在车灯光的漫射之中,它们仿佛一个个 不断在变幻着身体形状的“妖魔”,时而瘦高,时而矮胖,时而衣据飞舞,时而伏 地盘旋……而久久地,对面车里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出。这时,黄群也沉不住气 了,对马小扬说:“走。过去瞧瞧。” 她俩刚打开车门,只见马扬从那车里走出。黄群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他跟你 说啥呢!”马扬挥挥手,让她回自己车上再说。一上车,马扬告诉黄群:“杜光华 跟这位大康先生透露了我们要搞大山子工业集团公司的事。他也想参与这件事……” 黄群忙说:“那好啊。这家伙有实力,也有能力,在省内外影响也不小。问题在于, 有他参加这个集团董事会,总体力量是强了。但你们这些人能把握得住他吗?都说 他是只‘老虎’……你说呢?” 马扬没答话。他不是不想跟黄群讨论这个问题。此刻,他只是觉得,“张大康” 的问题,太复杂,而要说清这一切,的确涉及某种“机密”,再说,风也越来越大 了,总不能老把车停在这旷野狂风中,优哉游哉地讨论什么“张大康”问题。于是, 他不置可否地说道:“走吧。走吧。回头再说。”说着,启动着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