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金龙狂言说壮志 合作无语记旧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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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看他那张脸,我看着大门外街道上那两条追逐着的狗,还看着那空旷的广场上一个骑着红色摩托车的人在兜风。在那破败的舞台上,一帮人正在咋咋呼呼地悬挂横幅,横幅上写着“南国女郎霹雳劲舞”八个歪歪斜斜的大字。我冷冷地说: “没有啊,很好啊!” “那就好,”他说,“其实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过,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女人嘛,就那么回事儿……”他用左手的拇指捻捻食指和中指,又用双手在双耳上方比画了一个乌纱帽翅的样子,说,“只要有了这个,她们招之即来。”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竭力不去想从前的事。 宝凤搀扶着合作向我走来,我儿子一手抱着狗小四,一手拽着合作的衣角并仰脸看着她的脸。宝凤将一盒狂犬疫苗递给我,说: “回家放在冰箱里,盒上有详细说明,记住,一定要按时注射,万一……” “谢谢你,宝凤,”合作道,她用冷冰冰的目光看我一眼,说, “连狗都嫌我了。” 吴秋香手持一根棍子,追打那条老狗。老狗钻进窝里,龇着牙,眼睛碧绿,对着秋香发威。 背已驼得很厉害的黄瞳站在杏树下,指着我爹和我娘大骂: “你们蓝家的人六亲不认,狗也不认亲属!你们赶快把它勒死,不勒死它,我就放火把狗窝烧了。” 我爹持一把磨秃了的竹扫帚,用力捅进狗窝,老狗发出凄惨的叫声。 我娘颠颠地跑上来,满怀歉意地说: “开放他娘啊,真是对不起你了,这老狗,是护它的崽子呢,不是成心咬你的……” 不顾两家母亲和宝凤、互助的挽留,合作执意要走。金龙抬腕看看手表,说: “第一班公共汽车已经过去了,第二班还要等两个小时。如果不嫌我的车破,我送你们一趟吧。” 互助斜他一眼,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拉着孩子的手,身体倾斜着向村后走去。我们的儿子开放,抱着他的小狗,频频地回头示意。 我爹追上来,与我并肩走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那半边蓝脸的颜色已不如年轻时那样鲜明,西斜的阳光照着他的脸,更显出了他的苍老。我看看前边走着的妻子、儿子和狗,站住,说: “爹,你回去吧。” “嗨,”爹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早知道这痣能传给下辈,我当年还不如光棍着好。” “爹,您千万别这么想,”我说,“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光彩的。开放如果抱怨,等大一点就给他做个换皮手术,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有办法的。” “金龙和宝凤,毕竟隔了一层,我现在最牵挂的,就是你们家了。”爹说。 “爹,放心吧,您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三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日子,”爹说,“家里有三千多斤麦子,还有几百斤杂粮,就是三年颗粒不收,也饿不着我和你娘。” 金龙的吉普车从东边蹦跳着开过来,我说,“爹,回吧,有了空我就回来看你。” “解放,”爹停顿了一下,目光盯着地面,悲凉地说,“你娘对我说过,人生一世,谁跟谁结夫妻,是命中注定的,”爹又停顿了一下,说,“你娘让我劝你不要起异心,你娘说,在官场上混事的人,‘休了前妻废后程’,这是老辈子的经验,你要往心里去。” “我明白,爹。”我看着父亲既丑陋又庄严的脸,心中顿觉一阵酸楚。我说,“你跟俺娘说吧,让她放心。” 金龙在我们身边停下车。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劳你堂堂的——”我说,金龙一歪头,把嘴叼着的烟头从车窗吐出去,打断我的话,说,“堂堂个鸡巴!”我不禁喷笑,说, “待会当着我儿子,你说话注意点。”他哼一声,道,“其实也无所谓,男人,就应该让他从十五岁开始学习性交,这样,就不会为了女人的事哼哼唧唧。”我说,“那就从西门欢开始吧,看能不能培养出个大人物。”他说,“光培养也不行,还要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吉普车开到合作与开放身边,停住,金龙探出头,说: “弟妹,贤侄,上车吧!” 开放抱着狗,合作牵着开放,虽身体歪斜,但头昂着从车旁走过。 “嘿!这点个性!”金龙在方向盘中央敲了一下——吉普车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叫——眼睛看着前方,不侧目,对我说,“伙计,心里要有数啊,她从来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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