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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她听了,咧开嘴笑了,表情竟有几分不好意思:这哪儿跟哪儿啊,到你这儿来是组织命令我来的,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我还是愿意在部队工作,不像在这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我都快烦死了。

  他又喝了一口酒,正色道:王迎香同志,经过这段时间对你的了解,你的确不适合这里的工作。

  她惊怔了瞬间,马上反应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地说:这么说组织上要调我走了?什么时候走,明天还是后天?

  很快。停了一会儿,他又说:这次让你走是我提出来的,这里不是东北,你现在走,只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军统的人是不会怀疑的。

  她听了几乎雀跃起来,一高兴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然后手舞足蹈地说:克豪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不知道,我天天晚上做梦都想回部队去。

  他不搭她的话茬儿,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离开这里,我会为你写一份鉴定的。放心,我不会说你的坏话。

  说到这儿,他认真地望着她又补充道:你是一个好同志、好战友,勇敢、自信,可你真的不适应这样的工作。

  听了他对自己的评价,她也真诚地说出了心里话:我知道,锄奸违反了纪律,可我真是想为组织多做点事。在这里除了送信之外,就没有事情可做,我都快憋疯了。让我回部队杀敌人,那样的工作才适合我。你说我现在做的工作有什么意思?刘克豪同志,你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他不想和她理论是非曲直了,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就是到了关键时刻把握不住自己。他们此时是信得过的战友,就凭这一点,足够了!他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王迎香同志,希望你回老家后,工作愉快!

  她开心地笑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脸红扑扑的,她一边笑,一边望着他说:李露说别的工作站的同志,人家在一起工作半年就打报告结婚了,那是人家处出了感情,你说我俩咋就没处出来呢?

  他一时竟回答不上来,对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他就愣愣地望向她。她的确有了酒意,他也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发沉,他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被她拦住了:我来吧,过两天我走了,你还不得天天干这个。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年,一个人担惊受怕的,真是难为你了。

  也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呆怔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如一幅幅画在眼前闪过,一时间,他对于她即将离开,竟有了一丝眷恋。

  从她过来协助他工作,他便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单了,遇事也有了商量。每天下班回来,饭菜早已上桌,她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似的嘘寒问暖,令他感动不已。每天下班后,他的心都像被什么牵着,急急地往家里赶,只有看到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在敌人内部工作,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是紧绷的,回到家他会把敌人的最新动态讲给她听。他说这些完全是有意的,他想把更多的信息传达给自己的战友,万一自己出事了,战友也许能及时地把信息送出去。在敌后工作,他已随时作好了牺牲的准备。

  现在,她真的就要走了。想起两个人在一起工作的日日夜夜,乔天朝变得心情复杂起来。

  收拾好碗筷,她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一脸认真地说:这两天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做。过两天我走了,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他把目光移向别处,勉强地笑笑:你怎么也学会磨唧了。吃饭事小,工作是大事。

  以后你一个人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身体也要当心。我回老家后,会一直关注这里的,毕竟这也是我工作过的地方啊。

  那好。等我回老家的那一天,你可得带着队伍来接我。他半真半假地看着她说。

  行!我一定请一个鼓班子,热热闹闹地去接你。

  就在他们等待组织撤走王迎香的消息时,一个更大的消息传遍了全国,北平和平解放了。平津战役取得胜利,一大批败军从北方撤了回来,塞满了大街小巷。

  解放军的队伍,仿佛一夜之间就滚雪球似的强大起来,他们一直向南挺进。坐镇在南京的蒋介石紧张起来,徐州、济南沿线的守军一时间都紧张了起来。昨天,他们觉得这里还是后方,战火似乎离自己还很遥远,不想一夜间,这里便成了战争的前沿。于是,国民党的部队重新布防,一拨队伍调走了,又有一批人调进来,队伍的换防就跟走马灯似的。

  辽沈和平津战役之后,蒋介石又把宝押在了淮海战役上,接着又提出了分江而制的方案。谁知,共产党并不领这个情,伟人毛泽东从西柏坡追到北平,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湖南普通话向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坐镇南京的蒋介石提心吊胆,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他调集重兵,依踞长江天险,重兵布防,他要用最后的赌注和共产党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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