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回来,邱云飞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柳秋莎在厨房里做饭,他还吹着 口哨到厨房里站了站。柳秋莎不明真相地问:你的检查过关了。他没说什么,只是 笑一笑。结果,事情就闹大了,学院党委火速把那份“真情告白”上报到军区。后 果可想而知,处理邱云飞的结果一层一层地传达下来——邱云飞现在的觉悟和认识 已无法在部队工作,他对革命很迷惘,甚至当了革命的逃兵,这是部队绝不能容忍 的,于是邱云飞被开除党籍、军籍。 柳秋莎得到这一消息时惊呆了,接下来,军区的胡一百参谋长开始找她谈话。 柳秋莎坐在沙发上,胡参谋长背着手一趟趟在她面前走,然后叹着气说:邱云飞糊 涂啊。柳秋莎就说:参谋长,事都出了,就啥也别说了。 胡一百跺着脚说:他简直不像咱们延安出来的人,说啥不好,偏说那些,那些 事是他能说的吗? 柳秋莎说:那是他的真实想法,不让他说,他会憋疯的。 胡一百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作为一个革命老同志,太没有耐心了,难道 别人就不那么想么,别人怎么不说,他偏说,嗯?胡参谋长说到这,自知说漏了嘴, 忙改口说:咱们党是讲原则的,是可以畅所欲言的,但嘴上得有个把门的呀。我看, 都是看书把脑子给看坏了。 柳秋莎站了起来,盯着胡参谋长说:老邱出了这事,我不后悔,组织上看咋处 理我吧。 胡参谋长就深深地望了眼柳秋莎,低下声音说:我知道你们的感情,现在要保 住你自己,看来,你不得不和邱云飞分开了。 柳秋莎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她惊惧地问:咋,让我和他离婚? 胡一百说:小柳呀,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当年在延安,不说这些了,看来, 只有这条路了。 柳秋莎连想也没想地说:我坚决不离开邱云飞,这时候我跟他离婚,我成啥人 了? 这回轮到胡一百震惊了,他认真地看着她,半晌,又是半晌,他才说:看来, 我没看错人,邱云飞也没看错人。 柳秋莎就说:参谋长,你跟革委会那帮人说,我柳秋莎不会离婚,就是让邱云 飞去监狱,我也跟着他。 胡一百声音哽咽了,他只说了一声:小柳——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背过身去, 冲柳秋莎挥了挥手。 柳秋莎没有回单位,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邱云飞没了领章、帽徽,正在收拾 自己的东西。柳秋莎回到家,一下子就把柜门打开了,把自己的东西也都翻腾出来。 邱云飞惊怔地问:秋莎,你这是干什么? 柳秋莎说:我要跟你一起走。 邱云飞听了这话,一屁股坐在了那里,他颤抖着声音说:秋莎,你不能。 柳秋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有啥能不能的,别忘了,我是你老婆。 邱云飞突然手捂着脸哭了,柳秋莎就说:这有啥好哭的,老邱,把手拿下来, 别忘了你是个男人。 邱云飞听了这话,果然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他说:咱们走了,那小东呢? 柳秋莎说:跟咱们一起回靠山屯。 后来,组织上对柳秋莎的处理结果是:保留军籍、党籍,和邱云飞一起回乡接 受改造、锻炼。这当然是胡参谋长努力的结果,如果没有胡参谋长的努力,她的命 运也不会比邱云飞好到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