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4) |
|
二人拥靠在一起,此时前嫌尽释,备感温馨,只可惜汪洋生命无多,一对患难情侣面对生离死别。 汪洋的头无力耷在祁莹的右肩上,口里只剩下了出的气,他嘴对着祁莹的耳畔,最后断断续续地说道:“祁莹,如蒙不弃,咱俩……再结来生缘……好不好?” 祁莹含泪点头道:“好。” 汪洋死了,祁莹就那么良久地站着,怀中搂抱着她心爱的汪洋,往日的相爱一幕幕涌上心头,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狱警们迅速扑上山坡,却早已是踪影全无。 坡后的一条公路上,远远的一辆黑色轿车如同一个小黑点,在众人的视线里一闪而逝。 开车的正是田鹏远,此番得手,令他颇觉得意,他在山间公路上开了一会儿车,一只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一摸二摸,竟然空空如也,脸色骤然大变,那只手枪不知何时遗落了。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脸上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狱警们牵着狼狗分开在山坡上搜寻,忽然一只警犬嗅至一蓬野蔷薇花前停住,随即从下面草丛中叼起一支手枪。 正是田鹏远仓惶逃逸中遗失在草丛中的那支。 这支手枪摆放在了刑警队的案台上。 钟慨拿起手枪,在灯下一言不发,凝神细观。 林晓风道:“经与汪洋体内的子弹两相对照鉴定,可以肯定,射杀汪洋的就是这一支手枪,但是罪犯很狡猾,尽管在仓惶逃窜时不慎将它遗失,却已经提前擦去指纹,以备不虞,由此推断,罪犯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谢虹也从旁道:“你怀疑是田鹏远所为,我们据此也对在清水湾别墅偷拍的那盘录像带进行了反复观看,遗憾的是,因为距离较远,录像模糊,只能证明田鹏远私藏有枪,却不能证实就是杀害汪洋的这一支手枪。” 钟慨抬起头问道:“程北可那里怎么样了,审讯有没有什么突破进展?” 谢虹有点垂头丧气道:“没有。程北可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样子,对我们质疑的种种罪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尤其是涉及幕后真凶,他只字不吐。”说到这里,不由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接着喟然长叹道,“田鹏远就像个恶魔的影子一样,我们明知道是他在幕后指手画脚、张牙舞爪,幽灵般无处不在,却抓不住他,束手无策,难道我们公安机关只能 对他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钟慨沉着安慰道:“小谢,别泄气,让我们大家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线索,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们不懈地努力,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 大胖也笑道:“就是嘛,照谢虹这么一说,我们警察岂不成了吃干饭的啦?” 众人想笑,刚一咧嘴,一想,却又笑不起来。 钟慨沉吟良久,忽然兴奋道:“有了。” 众人好奇,七嘴八舌问道:“有了?有了什么啦?” “只要这个人能解除戒心和不信任,积极与警方合作,也许我们就能找到突破口,这个人就是……”钟慨正待向大家说出一个人名来,就听见门上笃笃响起了叩门声。 大胖上前打开门,大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身姿挺拔、漂亮出众的姑娘走了进来。 是祁莹。众人恍然明白了钟慨要说的正是这个人。 祁莹径直走向钟慨,她的目光蓦地落到了那支手枪上,心里忍不住一阵痉挛。 钟慨细致入微地观察到了祁莹的这一表情。大家都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祁莹的一举一动,屋子里顿时静穆起来,鸦雀无声。 祁莹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扭头问钟慨道:“这就是打死汪洋的手枪吗?” 钟慨冲着祁莹,肯定地点点头。 祁莹冷静了一下道:“我认识这支手枪,我知道谁是它的主人。” 钟慨道:“谁?” 祁莹从齿缝间一字一顿道:“田鹏远。” 钟慨凝重道:“好,你能够在法庭上为我们作证吗?” 祁莹毫不犹豫道:“能。” 市长办公室,钟慨和谢虹再次来到这里,走到门口,秘书小黄正要拦阻,被谢虹一把推了个趔趄。钟慨随即将一纸公文往他眼前一亮,神色冷峻道:“执行公务。” 田鹏远刚主持完一个会议,正在室内批阅文件。 二人来到田鹏远面前,把那张逮捕证拍在市长的办公桌上,怒目而视道:“田鹏远,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被依法逮捕了。” 田鹏远抬头,面无表情道:“又是你们俩。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谢虹冷笑一声道:“你到法庭上自然就全明白了。” 田鹏远不卑不亢道:“也好,我相信我会经受得起任何考验,包括法律。” 钟慨将手铐“咔”的一声铐在了田鹏远的手腕上。 阳光照耀着青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大楼,院外广场上停放了满满的车辆,人们摩肩接踵地步上楼前高高的台级,穿过镶嵌着巨大醒目的獬豸壁画的法院大厅,纷纷走入审判庭。法院今天公开审理田鹏远、程北可的消息,轰动了整个青川,人们争相前来,一睹为快。 法官宣布开庭毕,众目睽睽下,四个法警左右押解着将田鹏远、程北可带了上来。 田鹏远和程北可分别站到被告席内,程北可暗睃了一眼田鹏远,见田鹏远目不斜视,仍是一副盛气凌人、威武不屈的架势,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知田鹏远的命运维系自己一身,是死是活全凭自己的供述,又暗忖自己罪大恶极,必死无疑,正惶无垠之际,一道目光射来,正是田鹏远朝自己这边看来,见他无言凝视自己,眼中多是亲和信赖,不由鼻酸眼热,想起田鹏远二十年来的造就栽培,对自己施予的种种恩惠,当下主意拿定。 钟慨和谢虹在庭上就座,目睹程、田二人交流的目光,又见程北可的脸上青红白频换,颜色不定,心下狐疑,程北可一直拒不交代,只说法庭相见,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何药,他的证词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不过,就算程北可舍身救主,肯为替罪羊,钟慨自信还有其他环节可以将田鹏远绳之以法。他于是不动声色,静静关注。 检察院委派的公诉人依据钟慨等人的侦查,当场宣读了程北可在田鹏远的幕后指使下,雇蜘蛛一伙少年杀手实施苦肉计,欲杀妻除患并借此扳倒市委书记孙毅然的推断。 公诉人陈述一毕,庭下听众不禁大哗,愕然相顾,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被告席上的田鹏远、程北可身上,见田鹏远镇静如常,面无喜怒,而程北可也竟是安之若素,甚至微有洋洋得意之色,禁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肃静。”神色威严的法官,为了维持法庭秩序,执槌一敲法案道。 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哈哈!……哈哈哈!!……”冷不防,程北可在肃静一片的法庭上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众人惊异地望着他。程北可笑声凄厉,令人毛骨悚然,笑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笑够了,方才一边拊掌一边睥睨着法庭上下的众人说道,“不错,你们指控得很对,分析细致入微,推断丝丝入扣,叫人无可辩驳。案情的来龙去脉,描述清晰可见,一切就仿佛你们亲眼所见一般,佩服佩服,这真是青川市近年来少见的一篇叙事精彩而又逻辑严谨的诉状,我作为一个专业律师,也要忍不住为你们鼓掌喝彩了。但我要稍作一点补充,我曾经说过,我会在法庭上做自我辩护,释清你们心中的一切疑团,不是为了给自己减轻罪责,我自知罪大恶极,难逃一死,我仅仅是出于一个律师的良知,为了说明一个事实真相。诚如你们所说,这一系列触目惊心的坏事都与我有关,光天化日下福利儿童院的刺杀案,以及此后由此连环而生的杀死原青川市检察院的老检察长钟世杰,杀死曼诗特服装公司的老板魏国立,栽赃陷害刑警队长钟慨等等……”程北可说到这里,扫视了一眼会场,将眼光目不转睛地转盯向田鹏远,顿了一顿,微微一笑又道,“正如你们所猜测的那样,我的背后一定有幕后操纵之人,因为有些事情我根本缺少作案动机,与我的利益毫不相干,诸如扳倒市委书记孙毅然之类,所以除我而外,幕后真凶一定还另有其人,这个逻辑非常合理,而这个人理所当然的就是——市委书记兼市长的田鹏远。” “扶着我。”汪洋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说道,“我不想倒下。”祁莹连忙将摇摇欲坠的汪洋紧紧搂住,汪洋又稳稳当当地挺身站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