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了80年代,我们一面绷紧神经弦准备迎战白天鹅——窃想,如果当真 碰到白天鹅倒也挺妙,也算难得的机遇呢——一面与苏联同志回顾和展望中苏伟大 人民之间的友谊。我在电视新闻里已经看到了陈云同志与原苏联在华专家组长含泪 热烈拥抱的场面,我百分之百地相信,当老二位拥抱的时候,百分之百地真诚与动 情。 而踏上1983年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土地,使我欣慰而又忧伤, 满足而又失望。边防人员用那样的神气检查我们的护照,他抬头盯视再打量了我1 3次才承认我就是护照上的那个同志——家伙,来到世界上40多年,我从来没见 过自己的面孔能够引起这样热烈和深刻的兴趣。到了旅馆又用了一个小时来办理入 住手续,而且人一进旅馆护照就押在了旅馆的总服务台。服务员的恶声恶气我当然 不应该觉得奇怪,但是我不希望苏联是这样。许多许多东西都是傻大憨粗,街上的 公用电话亭里的电话机完全像一个健身用的哑铃。公共场所人们挤来挤去推推搡搡。 最令我难过的是我发现《列宁山》这支歌比真实的列宁山与莫斯科大学更动人。莫 斯科大学的建筑显得傻气。 当我们回忆少年的时光, 当年的歌声又在荡漾…… 《列宁山》的歌词是这样唱的。歌声或许依旧,当年的列宁山却不复存在。 歌声其实也不同了,当我听到乌兹贝克斯坦的摇滚乐队用架子鼓、电吉他、响 板演奏《喀秋莎》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重新得到了《喀秋莎》还是失去了她,也 许真正失去的正是我自己吧。 但这毕竟是我向往已久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红星如我熟悉的影片上表现的 那样昼夜闪耀。假日闲逛的退休职工戴满了在伟大卫国战争中赢得的勋章。莫斯科 河畔有许多悠闲的人垂钓。到处都有革命的标语而没有任何商业广告。莫斯科郊外 的树林和草地宽敞清静。到处都能听到似曾相识(却也是面目全非)的苏联群众歌 曲。莫斯科大剧院和多次在影片里看到的一样辉煌灿烂。我在那里看了格林卡的歌 剧。到处都有列宁的姿态各异而神情之伟大智慧神圣永远不朽的铜像。我们也看到 红场上的列宁墓,看到墓前庄严伫立的哨兵,看到漫长的庄严的排队瞻仰列宁遗体 的队伍。那么斯大林呢?咒骂赫鲁晓夫是没有用的,是时间和真相使我们的斯大林 一去不复返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