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慧文集 附录 作者: 徐虹 (03/20/2000) 被评论为“用身体写作”的上海女作家卫慧近来再度被媒体聚焦。 有《你是美女吗?去当作家吧》一文说,“美女作家”卫慧的《上海宝贝》———一本很暴露的小说,令人读了一半便呕吐。而作者用“收藏裸体杂志和看贾平凹的□□□□都不曾呕吐”来强调这呕吐强度———这或许代表了相当一批读者尤其男性读者的感受;另有读者捍卫道:卫慧是时代所造就。具备美貌和才情的卫慧们,以肆无忌惮的疯狂和颓废牵引人们目光,是因为时代使人们,尤其“美女们”,在精神和肉体上有所遭遇,以致于在传统与现代之间迷失方向;也有一些人痛心疾首莫大感伤,认为作为女人,“她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入男性视野并引起猎艳般瞩目,这种貌似取得主动性的背后,是女性主体意识的更大丧失”。 “美女作家”固然可以视作文坛花边、文化热点,乃至文学现象,但更大的价值是时代标本。而评论种种是否中肯?能否引起超出文学范畴的更深层次思考?不妨听听作为“美女作家”和“另类写作”代言人的卫慧及棉棉的说法。3月15日,记者分别拨通卫慧及棉棉的电话。 ●卫慧:最近我在家写不了东西,东京、伦敦来的老外记者和国内媒体一个接一个。还好已经习惯了,不需要准备了,现在就谈吧。 ○记者:你被归类为“美女作家”…… ●卫慧:……美女作家?我是吗?谢谢他们,也谢谢父母。 ○一种说法是,你因为是美女才被认可为作家,丑了反而很难;另有人说,什么美女作家?我们到底是看美女还是看作家作品?并且很多男性读者看了你的《上海宝贝》封面照片漂亮,就买了书看,但看了书后却感到要呕吐,称你是“用身体写作”,对这些你怎么看? ●我觉得抱歉,为那些呕吐的读者,他们应该多锻炼身体。我不用身体写作而用电脑写作,但有人用身体而不是头脑在看。女读者们的反应不一样,觉得《上海宝贝》语言漂亮,情节动人,有人看到天天(女主人公)死了还哭。 这本书花了我非常多的心血,封面是我自己设计,我自己找来化妆师和摄影师,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写字。 ○这种封面设计,你想强调什么? ●中国在音乐、绘画上都紧跟世界潮流,只有文坛是老牛拉破车,满足不了读者特别是年轻读者的想法,我必须要为自己度身定做。 还有,我想我在乎自己的快乐和市场反映,离开当中一样我就不写了。现在读者反映那么强烈,我悲喜交加。悲的是他们———男读者只看你本人的三围和书里的性;喜的是,女读者们觉得我说出了她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也给你招致了麻烦吗? ●很多骚扰,不怀好意。 像我们70年代出生的人,受过大学教育,经济上独立,心理上独立,我们所面对的全都变了,不是小时候外婆、妈妈告诉我们的那些了。至于写到性,它不是书的主题,It’s not the point。 ○那关键是什么? ●关键点在于,在纷乱的世界里,有新时代的文明。面对文明、压力、竞争,女性们用身用心体验和搏斗。我的书,初衷本来就不是写给男性的,本是写给女性的。她们在期望着,焦虑着,她们身心俱疲———是要情爱,还是要性爱?是要独立职业,还是要依附男人? 是要独身的自由,还是要婚姻责任?也许夜半醒来,女孩子们只是需要是一个至爱的怀抱。那么多挣扎,其实还不如一个爱人———她们迷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怎么好?我说中了女孩子们的心事。有许多女孩子喜欢我的书,她们告诉我,我说出了她们不敢说的真实感受。在上海有男孩子买书送给他的女朋友,就送《上海宝贝》。但送了又后悔,因为这是一本他们眼里教女孩子怎么叛逆、学坏的书。 ○你是想提问吗? ●是提问。在书结尾,我最后一句话说“我是谁?”多年以前很多女人就这样问自己了,但她们的提问和我面临的不是一种社会环境。 ○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我没有答案。我不是上帝,我只是卫慧。我只想用漂亮透明的语言清清楚楚地讲好一个故事。这已很不容易。 ○张爱玲笔下有上海的灵魂,你的笔下有吗? ●有上海的灵魂,但那灵魂也是当下的。 ○你的这种大胆有心理根基吗?有人写小说,可视为一种心理平衡,是对少年时待遇不公正的反叛。 ●我小的时候在寺庙生活过三年。从小我和父母很疏离。他们是普通的父母,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交流。二十几年我都没有和他们好好地交流。但他们爱我,这我很清楚。大学里我也独来独往,很孤僻。 现在我父母看了《上海宝贝》也很震惊,觉得羞于见人。我要笑死了。 父母的态度很可爱。 ○你现在的生活方式是——— ●我的生活方式是很西化的。我做过咖啡店女招待,用纯正的英语和客人们聊天。我看国外的电影,读国外原版书。德语会说一些,但现想学法语。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用外语写作。国内的当代小说我不看,但作家的名字都知道一些。我喜欢看金庸、古龙的武侠书。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酷。我不认为我是新新人类,我是卫慧。不是我太另类,而是因为他们太主流。 对于我而言,现在或者将来,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有一个温暖的丈夫,健康的孩子,非常多的漂亮衣服,让我微笑的书和CD,你说得对,还要“着华服,游全球”。但上海是我永远的秘密花园,这里有备受争议的女人卫慧、中国旗袍和她心爱的小甜心。 ○记者:都说棉棉整天忙忙碌碌,东奔西跑,一会儿北京,一会儿上海南京。作过音乐人、酒吧DJ,曾吸毒戒毒,被称为“文坛怪妖”。 你在小说《糖·系列》里描述这种另类生活,有明确的初衷吗? ●棉棉:我所描写的是大胆而正常的,这是我的权利。我虽然写的不是我的自传,但却是我的感受。这是健康的。 我写的不是不健康的,只是非常规,不是很主流。我只是把自己的生活自然而然地写出来。我的小说,性不是主要目的,也不是有意地玩酷,描述失控的生活,不是为了刺激,因为这些我都经历过。我就把它写出来。我的缺点是我的惟美。我的问题是:是为了自由而失控,还是自由本身就是失控的? 我写关于毒品,写得并不深刻。我写很多危险的东西,其实我是反对它们的。像同性恋、吸毒、放纵,许多人也写,但他们没有经历过,他们只觉得酷,说起来刺激。我只是高中毕业,我一直在外面混。 我周围的很多人就是这样,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我描绘他们的生活。 这不等于说我认同这种生活方式。我所说的反对,意思是应该引起注意的。他们这种玩法,有许多人认为这是时髦,认为垮掉、颓废、绝望是时髦?那些其实是很危险的生活。 摘自《网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