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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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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突然有个下人飞跑过来,一迭声喊道:“少主子,主子从宫里送了信来,要您快快进宫去!” 索额图脸色大变,嘴里啊了声,飞跑出去了。原来索尼最近成天呆在宫里,日夜都没有回来。 高士奇一个人在花园里呆立会儿,自己出来了。只见索府的家人们个个神色慌张,高士奇朝他们打招呼没谁顾得上理会。他想肯定是宫里出事了。 骑在马上回家去,只觉着膝头阵阵发寒。他刚才在雪地里跪了老半日,裤子早湿透了。进门就大发脾气,嚷着叫春梅拿裤子出来换上。高士奇换了干净裤子,坐在炕上仍是生气。高夫人忙喊春梅:“你这死人,老爷进门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泡茶上来?” 春梅却早已端茶上来了,高士奇轻轻啜了一口,呸地吐掉,大骂道:“好好儿贡茶,叫你泡成什么样儿了!” 春梅吓得抱着茶盘跪下,浑身直打哆嗦。高士奇又是骂道:“起来!别说话就跪下,跪坏了裤子,外头瞧着还不是我们家寒伧!” 春梅忙爬起来,低头退了几步,站在旁边。高夫人猜着老爷肯定是出门受气了,却不敢问。 17陈廷敬在家呆了些日子,很快就过年了。自然也有些朋友上门走动,便知道皇上不豫事已不假,却不知道是否就是天花。话只是知已之间关了门悄悄儿说,不敢在外头说半句。没人上门催他去翰林院,可见衙门里只怕没几个人了。 正月初八日,陈廷敬想出门拜客。他大清早就起了床,梳洗停当,用罢早餐,骑马出门。才到长安街口,就见街上尽是满兵,仗刀而立。他忙找地方拴了马,徒步过去看个究竟。又见很多人往街东头去,也快步跟了去。 老远就见天安门东边儿的龙亭处围着许多人,还不停有人凑上去。陈廷敬内心隐隐觉着不祥,心想只怕是出大事了。快到龙亭时,忽闻得哀号声。陈廷敬猜着了八九成,心里却是不信。上前看时,才知道真是皇上驾崩了,龙亭里正张挂着皇上遗诏。陈廷敬只觉得双腿打颤,双眼有些模糊。他定了半日神,才看清遗诏上的字,原来皇上自开罪责十四款,自省自悔,抱恨不已,语极凄切。看到诏书末尾,知道是三阿哥玄烨即皇帝位,命内臣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嘱咐他们保翊冲主,佐理政务。 陈廷敬正心里发怔,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时,却是明珠。明珠常服穿着,面色戚戚,眼睛有些红肿。彼此只略略拱拱手,哪里还顾不上客气。陈廷敬想着先皇的恩遇,不觉落下泪来。 明珠悄悄儿说:“廷敬随我来,有话同你说。” 明珠把陈廷敬领到僻静处,说:“廷敬,您我相识多年,您以为我待您如何?” 陈廷敬猜着明珠是有要紧话说了,便道:“您是我的恩人,廷敬时刻记着。” 明珠看了他半日,才道:“千万别再同那个道人往来。” 陈廷敬惊得魄飞天外,脸早白了,道:“我同傅山并无往来。” 明珠眼睛望在别处,嘴里轻声说道:“您中式那年回山西,傅山去陈家老宅看了您,您从山西回京时又去阳曲看了傅山,傅山前不久又去了您府上。” 陈廷敬这回惊得冷汗涔涔,道:“原来明珠大人一直盯着我。” 明珠道:“先帝对我有过密嘱,让我看着您。” 陈廷敬问道:“廷敬不明白,如何看着我?” 明珠道:“先帝密嘱您不必知晓详情。您只想想,您同傅山往来,先帝了如指掌,为何没有问您的罪?” 陈廷敬道:“请明珠大人明示!” 明珠道:“先帝相信卫大人的话,看重您的才华人品,想您不是那有背逆之心的人。可眼下时局非常,前明余孽又开始蠢蠢欲动,有人若想拿这事做文章,您就大祸临头了。” 陈廷敬谢过明珠,又敷衍道:“傅山先生是个游方道人,又是位悬壶济世的名医,他四处走走并不奇怪。他来京城找我,一则有同乡之谊,二则读书人之间总有些话说。说到谋逆之心,我在傅山先生身上看不出。他只是不愿行走仕途,可天下不想做官的读书人何止一个傅山?” 明珠说:“廷敬,没那么轻巧吧?傅山曾因谋反嫌疑入狱,只是查无实据才放了他。他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 陈廷敬却道:“正是查无实据,就不能把罪名放在他身上,更不能因为我同他见了面就有罪了。国朝是讲法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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