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书库>>徐坤: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 第十二篇 陈米松咽了一口唾沫说:“没有,没事。” 毛榛说:“那么是你身体出问题了吗?那天去体检,结果出来了吗?有什么问 题?” 陈米松抽动着鼻子说:“没事,榛儿,真没事。” 毛榛说:“都没事?那你为什么?” 陈米松又带着哭腔说:“没事。别问了,榛儿,我请你现在别问了,我……” 毛榛说:“你总得说出个理由啊,为什么要走?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陈米松说:“没有,榛儿,我能那么做吗?没有……” 毛榛说:“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突然决定出走,总得有个什么原因?” 陈米松说:“真的,我不能说,榛儿,你先别问了,咱们俩都好好平静一下。 真没有,我就是听你们社科杂志社的张卫民说,礼拜二是你们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交 表时间,我想能给你一个身份,赶上这趟分房……” 毛榛听愣了,一时没明白,说:“什么分房?你是说想跟我离婚,然后我作为 单身无房户可以向单位申请要房?” 陈米松:“唔……以前想分开,不是没有条件嘛。我寻思着你别错过最后一次 分房机会……再有我看到我们单位李庆军也是分居,也给了他房子……” 毛榛脑子都乱了,说:“待会儿,我能不能待会儿再打过去?” 她放下电话,心乱如麻。他这叫什么话?!这是什么意思?!出走的信、劝慰 我跟他离婚的信写得那么客气、诚恳、情意绵绵,惟一的目的,就是能立刻办手续, 然后我到单位申请分房,他带着新分的房子走,是这个意思吗?并且他们单位已经 有人这么做过了,而且得逞,是这个意思吗? 她又想不明白了,拿起电话打给他:“你是说,咱们离婚,只是一个苦肉计, 是为了能多占一套房子是吗?” 陈米松说:“榛儿,我能那么做吗?你还不知道我?” 毛榛说:“那么为什么?还是为了要离婚是吗?” 陈米松不吭气。 “可是,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婚哪?你总得让我知道个理由吧?”他还是那句话: “榛儿,你现在就别问了,问,我也不会说。” 她说:“你不给我个理由,不说明白,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就跟你离婚呢?我究 竟哪点不好?究竟怎么把你逼出家门?” 陈米松一听,又哭了:“不是,榛儿,不是你不好,是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又说不下去了。电话又哽噎着放下。 毛榛实在想不出个名堂来,又打电话向女友阿贞求助,把这番话复述给她。阿 贞听了也觉得奇怪,想不出个头绪来,说既然所有能够想得到的离婚理由都被他否 定了,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毛榛说:“我也不知道。肯定有原因。肯定有什么事他在瞒着我,导致他做出 离婚决策的大事,突发事件,被他隐瞒着。一问就哭,就说不下去。” 阿贞说:“那……现在,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要不,你们俩不好说,我去给 你问问?” 毛榛说:“好吧。也许他当着第三者诉说时,就不会太感情用事,就能把话说 明白。” 毛榛就把陈米松的电话号码给了阿贞。然后像等着上帝判决一样等着阿贞的回 话。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上帝的旨意由阿贞传了回来。阿贞说:“我跟他说了,你 这么对待榛儿可不行,你得负责任。周围朋友谁不说榛儿是个好姑娘啊?怎么能毫 无理由就提出离婚呢?” 陈米松说:“让我怎么说这个理由呢?婚姻就像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自己脚 趾头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法再问了。 阿贞换了个话题,问陈米松说:“你产生这个想法,有多久了?” 陈米松沉吟了一下,说:“半年多了。”复述到这里,阿贞说:“我估计,他 可能是外面有人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这半年多,你一点也没发现什么 吗?” 毛榛此时的心,又一次被“鞋子理论”刺伤了,尤其当这话从自己的亲人陈米 松口里说出来的时候,更显得毫不留情,冷冰冰的。听到阿贞的问话,“半年多” 的时间概念,她一时也迷糊了,想了想,说:“没有。我根本没往那儿想,我根本 没有怀疑过他。而且他的一切表现都挺正常,一直对我很好,就说这半年里,我感 冒发烧,他陪我一起去扎点滴,报考博士生体检,他帮我找医院熟人,分房征求我 的意见,临走前一天晚上还给我打印出我的文集出版的策划方案……有什么异常的。” 阿贞说:“可能你太疏忽了。半年,是个不短的时间。” 毛榛说:“让我想想吧,让我想想。”放下电话,毛榛左思右想,欲想出个究 竟。话说到这份上,她的心隐隐地被伤着了。现在已经不再是替陈米松担心,担心 他在单位受了刺激、身体不适什么的。怨尤和忿恨开始袭上内心。她想自己多么可 笑,首先想到的是他,是本能地为他担心。可人家好着呢,人家活得欢蹦乱跳的, 而且这一切是精心策划的,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琢磨着了。人家是嫌她这个“鞋子” 不合脚了。 “半年前”这个时间概念伤了她,使她略微从最初的震惊和担心中清醒,开始 怀疑和追溯他的不良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