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女儿,分享爱                  


               第二十八章

    John为正义和责任而战!

    为了女儿的手术每天和她通电话。

    再过两天,女儿就要在南希和John的陪伴下,走进布南格尔医院的手术室了,
而我却不能在她的身边。记得女儿小时候拔牙的时候,当她躺在那个倾斜的手术椅
上,总是我在她的身边并紧紧抓着她的手。我会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没关系,
真的。别害怕,妈妈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但是两天后的那个早晨我却不能贴近她,多想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她伸
手可触的那个地方……

    12号晚上7 点的时候,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北京AFS 办公室的女士打来电话,
是关于女儿手术的事,她要我尽快和她联系。

    我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电话,只知道这个电话很紧急。于是有点怕,不知道手
术又出了什么问题?立刻把电话打过去,女士说确实是女儿的手术出了点问题。什
么问题?女士说,纽约总部刚刚发来传真,要求若若尽快返回,并要求中国学生的
家长签署一份女儿退出AFS 组织的协议。

    为什么?听过之后,心慌意乱。怎么会这样?

    女士大概也能了解我作为母亲的焦虑,接下来她便向我慢慢解释。说北京作为
AFS 的分支机构,有时候也不得不执行总部的指示。总部要求女儿不要在美国做手
术,而且女儿的逾期不归,已经违反了组织的规定。纽约说他们已经通知了女儿在
美国的接待家庭,这个手术将不在保险的范围内。女士说,她曾经向纽约做过解释,
并特别指出我们的孩子是在美国受伤的。女士还说,纽约曾给为女儿看病的医生打
过电话,医生坚持说女儿膝伤已经不适宜旅行,所以必须在美国尽快手术。但是纽
约方面却认为这个手术可做可不做,所以就应该不做。因为手术的费用会非常高,
而纽约不打算出这笔钱。所以女士要我给女儿的接待家庭打一个电话,问一问这笔
手术费究竟由谁出?

    原来如此。这就是John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坚持在美国做手术,这也就是John作
为女儿在美国的家长和监护人,为什么执意不让我们在女儿脱离AFS 组织的文件上
签字。

    女士的电话让我清楚了女儿的手术背后正在展开着的那场激烈的拉锯。而南希
和John出于对女儿的爱和责任,又是怎样地站在了纽约总部的对面。怎样的南希和
John. 他们不说,但是他们已经在为他们的女儿而战了。

    John不妥协。

    于是他们便只好来找我们,希望我们妥协。

    女士的电话也让我了解了什么是美国的残酷冷漠、公事公办。就为了他们不愿
意出的那笔手术的费用,就强迫我在那个毫无道理的协议上签字,无论如何是不人
道的,而他们的宗旨不是要向全世界传播爱吗?John传播的是爱,南希传播的也是
爱,而他们传播的是什么?恰恰与组织的准则背道而驰。

    我不愿说这是在歧视中国的孩子,但这起码是对中国家长的不尊重。想一想世
界上哪一位家长会签署这样的文件?

    放下女士的电话,正是晚上八点,也就是诺维尔的清晨八点。我知道他们可能
还在睡觉,但实在是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我还是不得不把电话打给了美国。John来
接电话,用简单的英语问候。我也用简单的英语说了这个电话很重要,请John一定
要去叫醒若若,让她来翻译那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电话中听得到John到隔壁的房间叫若若。也感觉得到熟睡的女儿被叫醒之后
的那种不高兴的样子。听得见John是怎样不停地要求着若若清醒。那情景真的就像
是一个家庭中父亲在和他最疼爱的女儿说话。

    若若用刚刚醒来的沙哑的声音问我,什么事?
    我说叫John也来听电话,是关于手术的事情。然后若若翻译给John北京的电话,
特别是要我签署那份脱离AFS 组织的事情。女儿一边翻译,听得到南希和John一边
在小声议论着。

    John说,坚决不能签字!

    John说,若若是在美国受的伤,并且已经不能旅行,她现在是在医生的照料下,
所以不能脱离AFS 组织。

    John说,若若本来是会按时回国的,她没有回去是因为她受了伤。若若的这个
手术应该在美国做。

    所以,John再次强调,绝不能签字!

    我们这样说着,讨论着女儿手术的所有细节。直到最后,John又特别让女儿告
诉我,你们放心,不论发生什么,若若都会在美国做这个手术的。

    John的令人感动的承诺!

    当天晚上8 点半,我又把电话打给女士,表达了我们希望女儿在美国做手术的
愿望,并希望女士能站在保护自己国家孩子的立场上,与纽约总部据理力争。

    那晚同女士的谈话可谓推心置腹,掰开揉碎。那也是我的真实的心情。我说如
今我的女儿伤在美国,作为母亲是何等焦虑,我又何尝不愿让她早点回来?但是在
她已经不适合旅行的情况下,我又怎么能硬逼着她回来呢?我不能拿自己的女儿开
玩笑。我要我的女儿回来时是健康的。就像她走时是健康的那样。

    放下女士的电话已经很晚。说不清那是怎样的心情。仿佛在伤口上又撒了盐,
又像是雪上加了霜。我本来已经为女儿的膝伤而万分忧虑,想不到还要面对如此不
近人情的协议。而我和女儿又千里万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母亲,不,所有的
母亲又能是怎样的心境呢?

    幸好,世间有南希和John. 有南希和John和我们站在一起。而让我们站在一起
的惟一的理由,就是我们的女儿,和我们对她的深深的爱。

    手术前平静的一天

    13日上午继续和女儿通话。在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分每秒都希望能听到女儿
的声音。女儿告诉我,就在一分钟前,John刚刚传过来要我签字的那份关于手术的
文件,那其实是一份国际医疗的委托书,大致的意思是,我将授权南希和John全权
负责女儿的手术和康复,并且包括在紧急的情况下,他们所作出的所有的决定。女
儿说文件签署后要立刻传给他们,因为她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放下女儿的电话,便飞快赶到单位。只为了能尽快签署那份关于女儿手术的授
权书。我知道这是一个我能够签并且必须签情愿签的文件,但是我也知道女士要我
签的另一份文件是不能够签的。因为这一份是为了爱,而另一份是在践踏爱。

    John的文件传到了单位。他在单位,事实上他那时候就已经收到了那份传真,
正在准备着给我打电话。一到办公室,我就立刻在那份英文的文件上签上了我的名
字,并且按照美国公文的习惯,又让他在我的签字旁也签了字,以证明签字的那个
人确实是我。

    按理说我是应当在详细地了解了文件的内容之后再签名的。但是有南希和John
在那里,我还非要知道那文件的具体内容吗?

    在女儿手术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想着她,不知道手术前她是不是会紧张?今晚是不是能睡得好?

    和女儿通话的时间是他们的傍晚,今天的这个电话是有意早一点打,早打是为
了女儿能早睡觉,而只有休息得好,才能全力以赴地面对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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