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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 血案

    对杨宏志的突击讯问一小时后就开始了,主持讯问的是省反贪局审讯专家老程,
地点在市反贪局刚投入使用的全功能审讯室。审讯室现代化程度很高,摄像录音系
统把审讯情况即时发送到了指挥中心办公室,刘重天和陈立仁虽然置身指挥中心办
公室,却有一种身在现场的感觉。杨宏志和老程在几台显示仪荧屏上同时出现,各
个不同角度的影像都有,声音也很清晰。

正面那台主荧屏显示:已经自首的杨宏志落魄不堪,头发胡子好长时间没修理
了,长得一片狼藉,像个野人,脚下是双脏兮兮的破拖鞋,穿了条长到膝头的沙滩
裤,赤裸的上身临时披上了一件检察人员的制服。这副形象足以证明杨宏志没讲假
话,他的确是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家伙绑架扣押了二十七天,可能还有生命危险。这
也印证了刘重天和陈立仁以往的判断:除了白可树、林一达、高雅菊这些落网的前
台人物之外,暗中还有一股恶势力深深卷到了镜州腐败案中。从杨宏志的供述中可
以看出,这股恶势力能量很大,消息灵通,作案手段也很高明,让你时时刻刻感觉
到它的存在,却又很难抓住它,从诬陷田健开始,这股恶势力就在起作用了。

杨宏志态度极好,不停地说:“……我真不是想害田健,田健和我无冤无仇,
我为什么要害他呢?我就是想要回我那八百万,或者换块地也行,总比没有强。我
知道蓝天科技负债累累,说完蛋不知哪一天就完蛋,就四处找人,想把这笔债务了
结掉。最早没让任何人提醒,我就主动给田健送去了五万,田健没收,要我不要害
他。我把这事和蓝天公司的范总一说,范总说,小杨,你也太小气了嘛,想讨回八
百万才掏五万,人家当然不收了,起码也得三五十万嘛!我说,范总啊,我哪有三
五十万?现在都破产了。范总说,借嘛,小的不去,大的不来……”

老程敲敲桌子,打断了杨宏志的话头:“杨宏志,你停一下,——我问你:这
个范总是蓝天科技的财务总监范友文,还是集团公司主管基建的副总经理范从天?
请你说清楚些。”

杨宏志道:“是范友文,我们背地里叫他小饭桶,集团的那个范从天我们叫他
大饭桶。”

老程明白了:“好,继续说吧,说细一些,尽量不要有什么遗漏。”

杨宏志说了下去:“范友文的话我不敢信,这狗东西不是玩意儿,黑着呢!每
支付一笔工程款,总要勒我十万八万的,前后拿了我四十五万,该卡我照卡我!我
当时就想:别我的八百万欠款要不回来,再白扔进去几十万!我就告诉范友文:算
了,算了,这险我不去冒了。”说到这里,停下了,抓起面前的一瓶矿泉水,“咕
咚,咕咚”喝了起来。

刘重天注意到了范友文,对陈立仁说:“这个范友文受贿四十五万,我看可以
传来了!”

陈立仁点点头,抓起面前的电话:“老邝吗?去蓝天科技公司,传讯财务总监
范友文!”

荧屏上,杨宏志放下矿泉水瓶子,继续交代:“……可我没想到,范友文却主
动找我了,用密码箱送了三十万现金来,要我去送礼,说明白了:如果这笔钱田健
收了,我如愿拿到了新圩海边那块地,或者拿到了八百万欠款,就加倍还他六十万
;若是啥都拿不回来,这三十万就不要我还了,算他押错宝了!我当下一想,这买
卖挺合算,也就答应了。这种押宝讨债的事我在深圳碰到过一次:深圳北岭集团欠
了我朋友王玉民四百万工程款,要了三年没要回来,王玉民就发话了,讨债费用他
不管,谁给他把这四百万要回来,他给谁一百万……”

刘重天正听到关键处,见杨宏志把话题转到了别处,有些着急,拿起话筒正要
提醒主审的老程,老程却已截住了杨宏志的话头:“杨宏志,深圳的事以后再说,
你继续说范友文!”

杨宏志只得说范友文:“……范友文让送就送呗,反正这三十万不是我的,扔
到水里也与我无关。第二天,我提着这三十万,又找了田健。田健这人是个清官,
少见,仍是不收,要我别把他看低了,还告诉我:可能以地抵款的方案在董事会上
通不过,这事也就算了……”

“怎么就算了?这三十万后来又怎么跑到田健宿舍的床下去的?”老程追问道。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

“实事求是说嘛,既是自首,就要有个自首的样子嘛!”

杨宏志又说了下去:“……田健没收这三十万,我就打起了这三十万的主意,
心想,狗日的范友文过去这几年收了我四十五万,又没给办什么事,也该我黑他一
回了。范友文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找我喝酒,在香港食府请我吃龙虾,敲我说:
一个人要想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就得讲江湖上的规矩,不能因小失大,最后落得
个死无葬身之地。还阴阴地告诉我:他能让我成在镜州,也能让我败在镜州。这话
真吓出了我一身冷汗,我就把三十万还给了范友文。范友文却也怪哩,偏不收,说
他这人一诺千金,还就是要做成这笔大买卖。他给了我一把钥匙,要我打开田健宿
舍的门,把这三十万悄悄放到田健床底下去。我这才觉得事情太蹊跷:世界上哪有
用这种做贼的办法送礼的?范友文不是疯了就是要搞什么大名堂……”

刘重天听到这里,愕然一惊,对陈立仁道:“老陈,这个范友文看来就是我们
要找的人!抓住此人,镜州案背后的那股恶势力就会暴露出来,你再打个电话给老
邝,提醒他们:行动一定要迅速,务必要立即抓到此人,千万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陈立仁正要打电话,老邝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陈局长,坏了,范友文
今天不在蓝天公司,到省城出差去了,目前在省城什么位置也不知道……”

陈立仁想了想:“通知省检察院和省城公安部门配合缉查,发现后立即拘捕!”

荧屏上,老程在问:“……杨宏志,你既然知道这里有大名堂,为什么还要诬
陷田健?”

杨宏志哭丧着脸:“我哪想诬陷田健呀?还不是因为那八百万么?再说,第二
天就要开董事会,我就把事情往好处想了:田健看到床底下那三十万,会在董事会
上替我据理力争……”

老程反问道:“田健怎么会知道自己床底下被你偷偷放进去三十万?”

杨宏志几乎要哭了:“我……我这不是鬼迷心窍么?以为他到床底下拿鞋就会
看到。”

老程仍是不信:“杨宏志,你就一点没参与范友文的阴谋?”

杨宏志真哭了:“我要参与了这个阴谋,你们……你们毙了我!”

老程不再问了:“好吧,你就将怎么把这三十万放到田健宿舍的过程说说吧!”

杨宏志说过程时,刘重天得出了一个结论:聘任总经理田健注定了在劫难逃。
身为总经理,他必须对一个上市公司的经济效益负责,必须把公司的家底摸清楚,
这就势必要把白可树、林一达这些大大小小的贪官暴露出来。贪官们就急了,就想
借范友文和杨宏志之手,以三十万套住田健。如果田健同流合污,镜州腐败案也就
不存在了,你黑我黑大家黑,你贪我贪大家贪嘛。可这个田健偏是个正派人,炸药
包便无意中被他点燃了。

这时,老邝又来了个电话,说是范友文的下落找到了,现在正从省城赶回镜州。

刘重天当即指示:“请有关部门在高速公路各出口处拦截范友文!”

审讯室的审讯仍在紧张进行,时间已是晚上七点二十分了。

荧屏上,老程在发问:“……杨宏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事后又要去举报?
这不是故意诬陷田健吗?你就不怕以诬陷罪坐牢吗?你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
相了?”

杨宏志讷讷道:“我……我也怕,也……也不愿举报,可范友文非让我去,一
天里催了我好几次!还说了,只要我去举报,那三十万退回来他就不要了,算我白
赚了。我……我真是财迷心窍啊,想着……想能白赚这三十万,也……也就昧了一
回良心……”

老程说:“你当真以为举报以后,这三十万就能退给你了?”

杨宏志觉得奇怪:“怎么?你们不退给我,还能退给范友文吗?”

老程脸一拉:“杨宏志,说点题外话,也对你进行点普法教育!你记住了:不
论是索贿还是行贿的贿款,执法机关收缴后一律上交国库,从没有退还行贿人的事!
你又上当了!”

杨宏志垂头丧气:“早知这样,老子才不会去举报哩!范友文可坑死我了!”

老程问:“除了范友文,还有没有谁参与过这件事?比如齐小艳,白可树?”

杨宏志摇摇头:“没有,齐总和白市长像我这种人哪够得着啊?!”

老程又问:“那你回忆一下:在这个过程中,范友文有没有再提起其他什么人?”

杨宏志想了想:“也怪了,除了范友文,还真没有谁找过我,范友文也没提过
别人!”

刘重天马上想到,这番策划真够精心的,除了范友文这一条线索,竟没有第二
条线索!

陈立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提醒说:“刘书记,人家搞的可是单线联系
啊,如果,——如果我们今天让范友文溜了,这麻烦可就太大了!”刘重天忧虑道
:“溜了倒也不怕,总还可以抓回来,我更担心另外一种可能啊……”

陈立仁想都没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被他们搞死,在阳光下蒸发掉?”

刘重天点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杨宏志逃掉,必将促使他们采取灭口行
动!”

简直像侦探小说中的情节,刘重天这话说过不到十分钟,老邝的电话打来了,
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范友文的车在省城至镜州高速公路一百二十三公里处发生
严重追尾车祸,司机重伤,范友文当场死亡。肇事车是辆日产巡洋舰,挂着省城的
假牌照,事故发生后,巡洋舰的驾驶员失踪。据范友文的司机说,那个驾驶员后来
跳到辅路上一辆奔驰车里逃了。

刘重天和陈立仁都被这事实惊呆了,像置身于一场噩梦中。

陈立仁怒不可遏:“他妈的,线索还真断了,防着这一手,他们还是来了这一
手!”

刘重天倒还冷静:“老陈,先不要骂娘!他们既然来了这一手,证明我们是搞
对了!这条线索断了,应该还有别的线索!”说罢,抓起话筒,果断地对审讯室内
的老程命令道,“老程,暂停审讯,请杨宏志带路,立即赶往杨宏志被绑架的地点
进行搜查,快!”继而又对陈立仁交代,“你马上通知省公安厅赵副厅长,请他也
立即赶过来……”

这次行动是急速的,几分钟后,几辆警车拉着警笛冲出了市检察院的大门。

警车在夜色中急驰,大街两旁的霓虹灯被拉成了五彩缤纷的色带急速后退着。

陈立仁情绪很激动,一上车便对刘重天说:“你看看,这个镜州被齐全盛搞成
什么样子了?啊?竟然出现了这种有组织的犯罪!杨宏志自首时说的那个大人物是
谁?肯定不会是范友文吧?!省委怎么还不对齐全盛实行双规呢?怎么对他这么客
气?秉义同志到底在等什么?”

刘重天劝阻道:“老陈,对省委的决定不要说三道四,这可不太好!”

陈立仁哼了一声:“让犯罪分子这么猖狂就好?!”

刘重天看了陈立仁一眼:“齐全盛和犯罪分子有什么关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
想的!”

陈立仁这才发现刘重天口气中的微妙变化:“刘书记,那你是怎么想的?”

刘重天看着车窗外的不断变幻的街景,冷静地分析道:“镜州这股黑势力如此
顶风作案,不惜代价,显然有自己的目的。我认为他们不是为了已经落网的白可树、
林一达和高雅菊这些人,更不是为了齐全盛,而是另有所图!”

陈立仁不同意刘重天的分析:“我看,他们就是为了保齐全盛,齐全盛太可疑
了!”

刘重天摇摇头:“老陈,你错了。通过今天对杨宏志的讯问和这段时间的调查,
我倒觉得齐全盛不在可疑之列,这个同志很可能是清白的,起码是不知情的!有些
事情已经清楚了:聘用田健,是齐全盛在白可树、齐小艳,甚至赵芬芳的一致反对
下独断专行硬要用的,这个同志的作风我知道,他定下的事不容更改。那么,请你
想想,齐全盛如果知道蓝天集团内部烂成了这个样子,知道田健会成为一颗危及自
己的定时炸弹,还会坚持用田健吗?!陷害田健更与齐全盛无关,杨宏志今天交代
得很清楚了,是范友文一手策划的,正是因为要避开齐全盛,范友文这帮人才在齐
全盛出国招商时对田健下了手,妄图把蓝天腐败内幕掩饰起来!”

陈立仁问:“那么,身为市长的赵芬芳为什么要下令立案抓捕田健呢?目的何
在?”

刘重天道:“目前的事实已经做出了说明:她是想在一片混乱中谋取自己的政
治利益!”

陈立仁略一沉思:“这倒是!齐全盛被请到省城休息后,这个女人又活跃起来,
四处大骂齐全盛,还通过我一个亲戚带话来,说她一直就不是齐全盛的人,只是在
齐全盛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说了,你当年被齐全盛挤走的教训她不能不接受,
这些年她心里也很苦……”

就在这时,刘重天的手机响了。

刘重天以为是公安厅赵副厅长的电话,忙打开了手机。

不料,却是小舅子邹旋打进来的电话。

邹旋显然又喝多了,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说:“姐……姐夫,报告你一个大好
……好消息,我……我提了,市委组织部的哥们儿告诉我,是赵市长点名提的我,
市建委副主任!我这……这九年的正科到底升……升正处了!朋友们非……非要给
我祝贺,推都推不掉!”

刘重天本想关机,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关:“这么说,我也得祝贺你喽?”

邹旋直乐:“姐夫,又……又和我逗了,你这个省纪委书记不到镜州来办案,
来协助齐全盛主持工作,谁……谁他妈眼里会……会有我?齐全盛压了我九……九
年啊,他这个霸道书记用了一帮贪官污吏,就……就是不用我!据说赵市长几次要
提我,都……都被齐全盛在常委会上否了!哎,姐夫,这我可得说一句:咱……咱
女市长真是大好人啊,根本不……不是齐全盛线上的人,你……你可千万不要搞错
了……”

刘重天听不下去了,怒不可遏:“够了,够了,邹旋,我手机里都有酒味了!
就你这样的酒鬼还正处?齐全盛能让你把正科干九年已经够可以的了!我再警告你
一次:少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至于你这个正处,我看不是事实,目前镜州市委
书记还是齐全盛,全盛同志在省城,我也不知道她赵芬芳有什么权力决定干部任免?!”
说罢,挂上了电话。

陈立仁从刘重天的话语中听出了名堂:“看看,女市长又向你抛政治媚眼了吧!”

刘重天哼了一声:“她搞这种政治投机也不看看对象!”说着,按起了手机,
要通了市政府值班室,“市政府值班室吗?我是刘重天,给我通知一下赵芬芳市长,
请她明天一上班就到市委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要和她谈!对,就是明天!”

这时,车已行进在十车道的镜州新圩区至老城区的快速道上。

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和滚滚车流,刘重天发起了感慨:“老陈,镜州案子很复杂,
我们这个社会也很复杂啊!齐全盛的老婆、女儿涉嫌经济犯罪了,搞得齐全盛浑身
是嘴也说不清。可自省一下,我不也有这方面的问题吗?不也没管好身边的亲属、
部下吗?以前那个秘书祁宇宙因为股票受贿被判了十五年,至今还在监狱服刑;今
天,我这个酒鬼小舅子一不小心又‘正处’了,他们出了问题我就说得清呀?想想
都让人害怕啊!”

陈立仁道:“刘书记,祁宇宙是自作自受,你小舅子更与你无关,是赵芬芳拍
马屁嘛!”

刘重天一声长叹:“严重的问题就在这里啊!你知道内情,当然说不出什么,
不知内情的同志怎么看呢?我们老百姓又怎么看呢?党风就被赵芬芳这类马屁精败
坏了,我这个纪委书记就被抹上了白鼻梁,就被人家套住了!我看全盛同志没准就
在这方面吃了大亏哟!”

陈立仁刚想说什么,报话机响了起来,是赵副厅长的声音:“……刘书记,刘
书记,我是老赵,我已经抄近道赶过来了,你们注意一下,我的车马上插入你们的
车队了!”

刘重天回头一看,果然发现一辆省公安厅的警车挤到了自己座车的后面。又过
了大约五六分钟,目的地到了,在前面带路的第一辆警车下了快速路。

嗣后,公安厅、公安局和反贪局的几辆警车全停到了市粮食局废弃的破粮库前,
赵副厅长和几个手持枪械的警察匆匆从车里跳出来,保护着杨宏志走进了原粮库办
公楼下的地下室。

片刻,赵副厅长从地下室上来了,神色不安地跑到刘重天面前报告说:“刘书
记,我们……我们还是来晚了!杨宏志说的那个什么葛经理和黑窝里的歹徒全不见
了,只有一个手动葫芦挂在墙上,还……还发现了一具尸体……”

刘重天一怔,对陈立仁道:“走,我们去看看!”

赵副厅长拦住了刘重天的去路:“刘书记,你……你还是别看了吧……”

刘重天不听,推开赵副厅长,和陈立仁一起,疾走几步,下到了地下室。面前
的情形让刘重天大吃一惊: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大汉被赤身裸体倒吊在手动葫
芦的铁钩子上,身上被捅了十几个血洞,地面上满是血迹,血腥味浓重刺鼻,像个
正在使用的屠宰场。死者的大脑袋几乎垂到了地上,脑门上不知被什么人用不干胶
粘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打字机打出的几个大字:“刘重天,这就是你的下场!”
显然作案者料定他们会找到这里来。

刘重天仔细看了好半天,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我的下场?我倒要看看他们
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看了看身边的同志们,口气平静,“杨宏志呢,在哪里呀?
把他带过来!”

大家四下一看才发现,杨宏志已瘫在地下室的台阶上站不起来了。

两个警察把杨宏志硬架到了刘重天面前:“刘书记,杨宏志来了!”

刘重天指着尸体:“杨宏志,你辨认一下,看看这个死者是谁?”

杨宏志带着哭腔道:“是……是黑脸老赵!今天就……就是他把我放走的。肯
……肯定是因为放了我,坏了葛经理他们的事,才……才被杀了!”身子再次瘫到
地上,“刘书记,我诬陷好人,罪大恶极,你……你们快判我的刑,把我关起来吧,
求……求求你们了……”

刘重天心里很沉重,像安慰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似的,和气地安慰道:“杨宏
志,你不要怕!从今天下午走进镜州市人民检察院大门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安全
就在我们的严密保护之下了,请相信我这个纪委书记的话:镜州永远是人民的天下,
绝不是哪些恶势力的天下!”

话虽这么说,回去的路上刘重天仍心事重重。他潜在的对手太凶残了,短短一
个下午竟然制造了两起血案,而且几乎就是在他眼皮下制造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
说,这股恶势力是在向他示威,——不是向其他什么人,就是在向他刘重天示威,
死者身上打印的纸条说得很明白,没有任何异义和含糊!一次正常的反腐败行动怎
么激起了这么强烈的反弹?这股恶势力和镜州腐败案到底有什么关系?和白可树、
齐小艳有什么关系?齐小艳会不会在这股恶势力控制之下?

刘重天当即决定,连夜赶往省城,突击审查白可树,寻找新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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